時詡猛地抓住了程衛的手肘,壓低聲音道:“絳微,你幫我個忙吧,你去告訴皇上,我已經把虎符帶來了,上交虎符後,我便會辭去朝中職務,從今以後,我就帶著景聆雲遊四海,不會再入劍陽與盛安。”

“子定,你冷靜一些。”程衛捂著了時詡的手腕,“這些事情,你半個月後再與皇上說吧,他現在不想見你,也不能見你。”

“為什麼?”時詡幾乎低吼了出來。

程衛閉了閉眼,說:“子定,你一急就容易犯渾。皇上今日將夫人接進了宮中,你就用兵權與職務換回了夫人,你說,這件事情傳出去讓天下人怎麼看皇上?皇上也要臉面,咱們是皇上的臣子,也要給皇上留一份餘地。”jj.br>

時詡喉頭微哽,他明白程衛話裡的意思,但這些話也無法解去他心中的焦躁。

“道理我都明白。”時詡扭頭看向一邊,靜默片刻後道:“但我就是擔心。”

程衛無奈地嘆了口氣,“子定,我知道夫人住在哪裡,我帶你過去。”

時詡肩頭一動,頓時來了精神,睜圓了眼睛看著程衛,心裡既感覺不可思議,又覺得理所當然。

“當真?”

程衛點點頭,“快起來吧,午後的太陽最毒了。”

“嗯,好……”時詡撐著滾燙的青石板站了起來,一隻腳剛踩到地上,膝蓋因為站得太久頓時一軟,連同著發麻的小腿,整個人都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所幸程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程衛扶著時詡的肩膀,道:“子定,你慢點。”

時詡撐在程衛的肩上,皺著眉頭緩了緩,“無事,你帶我去。”

景聆住在新修的凌藻宮中,賀暨許是怕景聆一個人在宮中煩悶,特地給她準備了香料香具打發時間,安排得也還算周到。

但景聆現在沒有這個心思,她叫照顧自己起居的宮人把榻搬到了海棠樹下,她躺在榻上,百無聊賴地數著樹上的葉子。

有點盼頭總是好的,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再出去,或許,等到自己數完樹葉的那一天,就是自己與時詡再見的時候。

宮女小玉端著剛做好的棗泥山藥糕放到榻旁的小桌上,隨後給景聆換了新茶,輕聲道:“夫人今日沒有用午膳,吃點糕點墊墊肚子吧。”

景聆側目掃了盤中的糕點一眼,上面印的花紋十分精緻,很能激起食慾。

景聆揉著太陽穴,被小玉扶著坐了起來,指著頭頂的樹葉道:“你叫人在那個樹枝上繫條紅繩。”

小玉愣了愣,隨後輕聲道:“是。”

景聆端起茶盞吹了吹上面的熱霧,抿了口茶水入喉後才拿起一旁的棗泥山藥糕,輕輕咬了一口。

小玉的手藝不錯,這一口下去倒刺激了她的味蕾,當即感覺有些餓了。

若是在平常,這時候時詡也從外面回府了,他每日都會在回府的路上給自己帶些甜食。他們才來劍陽三個月,不知道劍陽那間糕點坊子好,時詡便每日跑一家給景聆帶一份,直到現在,景聆已經把劍陽城的糕點坊子嚐了個遍。

想到這裡,景聆心中不免湧出了酸澀,連那甜膩的點心吞進肚裡,都沒法把這股莫名的情感掩蓋。

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景聆把手裡的半塊棗泥山藥糕放到手邊的小瓷盤裡,端起茶碗在院子裡走動了起來。

凡是碰上了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時詡就總愛丟了他那點腦子,如今程衛還伴在賀暨身側,希望他能勸勸時詡,不要讓他惹怒了皇帝。

景聆緩步而行,經過院落東側時,忽然聽見牆邊傳來了幾聲敲擊,景聆腳步一停,扭頭看向聲源處。

自己住進凌藻宮後,賀暨便下令不允許其他宮裡的宮人靠近,如今敢在外面這樣敲擊的,定然不是哪個不守規矩的宮人。

難道,是來找自己的?

牆外依舊敲個不停,景聆眯起眼眸,狐疑地走向那面牆,拾起地上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在同樣的地方敲了三聲,牆外的動靜立刻停了下來。

景聆捏緊了石頭,小心翼翼地扭頭朝院子四處看了看,見被調來服侍自己的十個宮人都在各自忙活,景聆才謹慎地開了口。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