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嘯猛然抬眼,當即拍案叫好:“不愧是時取的兒子,果然有血性!”

時詡朝景嘯拱手,堅毅地說道:“大帥,我時家世代為魏國盡忠,子定願追隨父兄遺志,掃平四境,給大魏一個安寧。”

景嘯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他放下碗筷,起身走到書案旁,抽出嶆城邊境的軍事佈陣圖掛到牆上,招呼著時詡,道:“子定你過來,你看這三個地方。”

景嘯在地圖上畫了三個圈,道:“這是我最近想到的一個戰略佈局,於昊在嶆城二十里外的平城駐軍,而離平城最近的,是三十里外的霄城駐軍,如果我們貿然攻打平城,霄城便能很快對平川進行馳援。”

“平川軍是滿丘軍的主力,此仗既要擊退於昊,又要防止霄城對平川進行支援,所以我想兵分三路。一隊兵馬先前往霄城,在文妃峰二十里的隘口處埋伏,把霄城駐軍堵死在文妃峰中;另兩路兵馬從荔水東西兩岸出發,東岸兵馬直擊平城,西岸兵馬則從殘容河繞道至平城背後,與東岸兵馬前後夾擊。子定,你覺得如何?”

時詡輕捏著下巴點頭,道:“大帥的策略自然是不錯的,可我擔心,這樣做兵力會不會過於分散了?”

景嘯看向地圖,不以為然道:“於昊那小子的那點小聰明,我早就摸清楚了。”

時詡緊抿著唇,想了想道:“那這幾路人馬,大帥準備讓誰帶領呢?”

景嘯道:“我原本是打算讓張聖欽帶第一路攔截霄城的一萬兵馬,讓子定你與孫秉元帶荔水西岸的四萬兵馬,我親自帶東岸的八萬兵馬,由許蒙駐守嶆城,可如今我有傷在身,無法親自帶兵了。”

時詡遲疑片刻,說:“張聖欽與孫秉元二位將軍都是我阿爹在世時的部下,我也瞭解二人,不過這許蒙將軍是何人,子定從前並未聽說過這位將軍。”

景嘯道:“他是去年六月從東北道調過來的,南郝國連吃了幾年敗仗,千州邊境已經不需要這麼多兵馬了,所以就調了一些到其他道。”

“他是舞陽侯的舊部?”時詡倏地看向景嘯。

“是。”景嘯聲色沉沉,他對時詡心中的顧慮心知肚明,他又道:“如今軍中可用的將領大多我都比較放心,唯獨這許蒙我尚且有些顧慮。”

“願聞其詳。”

景嘯嘆了聲氣,道:“許蒙此人千州保衛戰中坑殺南郝國二十萬,斬獲的頭顱數不勝數,可透過在嶆城這半年的相處,我才發覺他實是個有勇無謀之人。”

時詡說:“所以,大帥才不敢讓他帶兵上陣。”

“嗯。”景嘯下巴輕點,“況且此人性格莽撞,空有匹夫之勇,實在沒有一點將帥之才。”

“那他從前為何能夠在千州保衛戰中獲得如此大的功勞?”時詡心中依舊不解。

景嘯撥出一口氣,說:“我找人打聽過,在千州時,他身邊有個很有才華的謀士,全靠著那位謀士用兵打仗,可舞陽侯也看中了那名謀士的才華,把那名謀士留在了千州。”

“原來如此。”時詡微垂著眸子,像是在思索什麼。

謀士……

“只是此次行動動用的兵力非同小可,又是大魏建|國以來第一次主動出擊滿丘,此事還得與皇上上報。”景嘯沉聲道。

他收起桌案上的佈防圖,道:“我這就修書一封傳至朝廷,另外,之前你送去盛安的信也遲遲沒有訊息,我感到有些不尋常,我順便也向皇上提一嘴這個事情,看看皇上的態度究竟如何。”

時詡頓時有些受寵若驚,他連忙拱手道:“不承想大帥還記掛著子定的這些事情,多謝大帥。”

景嘯拍了拍時詡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子定啊,你是天生的將帥。”

一日後,景嘯的信便呈到了賀遷眼前。

賀遷看信的時候程衛正伺候在側,眼看著賀遷的臉色越看越沉,程衛便起身接過了李貴手中的茶盞,緩緩走到賀遷身側。

“皇上,您喝口茶……”程衛把茶盞放到桌上。

賀遷閉上眼重重地呼吸了幾聲,信紙的一角被他捏在手裡攥出褶皺。

“你們中書省都怎麼辦事的?”賀遷猛地拍案站起。

程衛被賀遷突如其來的責罵嚇得心裡一驚,連同著肩膀都顫抖了一下,差點沒扶住茶盞。

“皇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程衛連連倒退兩步跪了下去,滿臉無辜。

賀遷微攥著拳頭,心裡火氣直冒,他喘著粗氣把那張信紙朝程衛胸前一拍,轉身走到殿內,道:“你自己看。”

程衛用餘光瞟著在殿內徘徊的賀遷,手慢悠悠地將信紙摸了起來。

程衛看東西本就比別人快,很快他就明白了賀遷發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