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信鴿(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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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詡從柴房走出時,天已經矇矇亮了。太陽還未從山後升起,空氣中正瀰漫著潮溼卻清新的露水香氣。
他一日一夜未休,微駝著的肩墜下幾絲疲憊。
但這一夜沒有白白忙活,至少,他從屠晉口中得知了傳聞中的蒙爾度曾經是自己父親的軍中僚屬。
可他究竟是誰?
當年時取身邊的謀臣武將,他個個都見過,個個都認識;這些年來,有的人戰死疆場,有的人解甲歸田,時詡從未聽說過有誰投奔了敵營。
時詡拍了拍腦袋,煩憂與無奈化作一口氣從喉嚨中嘆出。
走廊一拐,盡頭就是時詡的營房。
一隻白鴿忽然從屋後振翅而出,穿過枝椏時,羽翼與枯枝相觸而發出了一陣撲打聲,連雪白的羽毛都被刮落了幾片。
時詡順著那隻信鴿目光往下挪,接著便邁步走到景聆的營房前,敲響了營房的門。
房門開得很快,景聆攏著一件白色狐裘,髮髻微散,惺忪的睡眼給這張動人的臉上添了幾分憔悴的倦意。
時詡知道景聆睡眠淺,昨日夜裡的動靜那麼大,她怎麼可能睡得著覺?
“怎麼了?”景聆眼簾微掀,神色懨懨,說話的語氣也比平日裡更加輕柔。
時詡愣了一愣,伸手環住她的肩膀走進屋去,“你這兒是個風口,把門關上說。”
營房中點著有安神功效的沉香,時詡剛邁入房中便感覺睏意襲來。
二人坐到案邊,景聆的目光在時詡眼下的烏青上停了停,她扶著袖子擰起小爐上的鐵壺,倒了一杯馬奶推到時詡面前。
“你該休息了,我就不請你喝茶了。”景聆淡然道。
時詡欣然接過,輕吹著杯口上帶著乳香的霧氣,道:“我剛才看到你這兒放了只鴿子出去。”
景聆的眼皮還微微發著腫,她抿了口釅茶,閉了閉眼道:“嗯,離你上次寄信回盛安已經半個月了,可朝廷卻沒有一點動靜,我感到很奇怪。”
“這……”景聆的話幾乎說進了時詡心裡,他突然感到心中空空,跟沒了底似的,“我也覺得奇怪,嶆城是大魏重鎮,按理說,即使皇上不批下來,也應該給一個答覆過來。況且,在我擔任運糧官之前,皇上對我說的話,是讓我儘快回去,可我都在嶆城待了這麼久了,盛安也沒有傳來一點要讓我回去的訊息。”
景聆在時詡說話時一直看著他,見時詡的眼睛有抬起的趨勢,景聆連忙收回了目光,抬手將見底的茶杯遞到唇邊。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景聆故作淡定地將茶杯擱到桌上。
她在心裡質疑自己,剛才為什麼要閃躲時詡的目光。
“什麼事?”
景聆攏了攏狐裘,說:“半個月前,我就收到了折柳給我傳的信,信中很明確地說了皇上同意了你掛帥的訊息,而且已經下了聖旨。”
“什麼?”時詡捏著杯子的手倏然懸在了半空,心中頓時百轉千回;他將泛著餘溫的茶杯放回桌上,道:“那你之前,怎麼沒有告訴我?”
景聆從這話裡聽出了責備的意味,她徑直對上時詡的眼睛,雙手環在胸前道:“聖旨又還沒有送到嶆城來,我怎麼能將機密洩露?況且事到如今,我們的確連聖旨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所以我今天才傳信回去詢問折柳。”
時詡忽感喉間一梗,他張了張嘴,說:“抱歉,我可能是有些累了,剛才語氣不好,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
景聆輕抿著唇,微偏過頭,她道:“既然累了你就去休息吧,我也有點累。”
景聆說完話便站了起來,步履虛晃地往床邊走。
“景聆,你別生氣啊。”時詡快步跨上前,抓住了景聆削瘦的肩,他弱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景聆心驚了一瞬,她緩緩轉過身,把時詡的手從肩上撫下,輕聲道:“我沒有生氣,我是真的有點累了,我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