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聆絞著溼答答的頭髮去開門,門外的少年長得高,擋在門邊能幾乎遮住了外面所有的光亮。

時詡手裡還擰著食盒,見景聆愣神,他笑道:“還愣在這裡做什麼,不請我進去坐坐?”

景聆朝他手裡看了一眼,側步轉過了身。

“我晚上不吃東西。”景聆絞著頭髮坐到榻上,往小案上的杯子裡添茶。

時詡關了門淡然一笑,跟沒聽見景聆的話一樣,擰著食盒就放到了小案上。

裡面放的是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面,時詡忍著指端的燙感把面擱到了景聆面前,道:“我親手做的,你嚐嚐。”

時詡手裡還拿著筷子,滿眼期待地看著景聆,可景聆卻面無表情,甚至扭過了頭。

“我說了,我不吃。”景聆淡漠地說。

這面引發了景聆不算好的回憶,她記得從前自己生辰,賀遷也會給她下一碗長壽麵。

時詡抓不著她生氣的點,可今日是景聆的生辰,他於是哄道:“別啊,這可是本侯第一次給別人下面,我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你就賞個臉吧。”

“第一次?”景聆挑著眉看向時詡,“那就更不行了,萬一我吃了侯爺的面,沒命回盛安了怎麼辦?”

“你這過生辰的,說什麼喪氣話?”時詡連忙捂住了景聆的嘴,他低頭看了眼那面,說:“雖然可能不太好吃,但應該也不至於會中毒吧……”

景聆卻笑了,她把時詡的手輕輕挪開,說:“侯爺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時詡看那碗麵都快要坨了,連忙端起碗攪了攪,他道:“我之前在北寧府看了你的卷宗。”

“隨便看了兩眼我的卷宗就記下來了?”景聆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侯爺的記性倒是好。”

時詡夾了一筷子麵條,送到景聆嘴邊,像喂小孩子一樣哄道:“啊,張嘴。”

景聆戲謔地看著他,巋然不動。

時詡的手還懸在半空,那面都要晾涼了,他撥出一口氣,把口面重新擱進了碗裡,他攪拌了幾下,說:“你若是怕中毒,我給你以身試毒行了吧。”

時詡說著就夾起了面準備往嘴裡送,景聆卻突然笑著叫住了他:“這面不是侯爺下給我的嗎,怎麼自己吃上了?”

時詡手裡一頓,怨怒地看著景聆。

景聆笑了笑,湊到他眼前微微張了嘴。

時詡抿著唇,嘟囔了一聲:“真難伺候。”言罷,便把面塞進了景聆嘴裡。

景聆輕佻地看著他,那面味道寡淡,談不上好吃,但景聆還是把麵條嚥了下去,道:“侯爺覺得難伺候就別伺候了,畢竟侯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連面都不會下。”

“我樂意!”時詡朗聲道,隨即又往景聆嘴裡塞了口面。

景聆笑得花枝亂顫,拿帕子拭著唇角的湯漬。年年的生辰宴都像是在虛度光陰,只有今天,面對著眼前這個人,那口味怪異的湯麵遠比不上玉盤珍饈,但對味蕾的刺激卻時刻在提醒景聆:

她現在是她自己,她是個活生生的人。

時詡耐心地喂著景聆,景聆也十分享受這種被照顧的感覺,很快,那碗麵便見了底。

時詡把碗筷擱到桌上,甩了甩髮酸的手,驕傲地笑著說:“你看,這不是吃完了嗎?”

景聆抿了口茶水後淺淺一笑,後背已經懶倦地靠在了榻上。

時詡摸了摸後頸,突然有些拘謹地挪到了景聆身側,目光停留在她光溜溜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