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賀眠閉了閉眼,“不過大王子和二王子也管不了他,大王子是側室所生的庶長子,於昊向來看不起他;而二王子的母親也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侍女罷了。”

“看來,在滿丘王心中,這三王子於昊倒是最佳繼承人了。”景聆望向帷幔深處,微微眯起了眼。

滿丘王縱容於昊,他還在做王子就敢挑唆大魏本土的土匪搶劫大魏公主的車馬,並意圖藉此騙取大魏的糧食,足以看出他對大魏皇室的蔑視;倘若以後他成了滿丘王,還不知道會做出多麼瘋狂的事情。

這三王子,始終是滿丘埋給大魏的一個禍患。

賀眠淡淡地撥出一口氣,她話鋒一轉,面向景聆道:“說起來,過幾日便是阿聆你十七歲的生辰了,這次回來能趕上你的生辰,姐姐很高興。”

景聆微微吃驚地看著賀眠憔悴的臉上掛上了一抹笑意:“姐姐還記得。”

賀眠抬手輕輕順著景聆柔順的長髮,溫柔地說:“阿聆長大了……”

景聆和賀眠敘舊許久,直到天色昏黑,賀眠倦意橫生,景聆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酉時已過,時詡還沒有回刺史府。

夏州城,萬平坊。

屋外的雨綿綿不絕地下著,雨簾啪嗒啪嗒地砸在青磚石上;屋內觥籌交錯,絲竹聲熱烈,酒令的呼聲此起彼伏。

此番剿匪了了夏州一大禍患,楊驍和夏州府的一眾武官便邀著時詡和榮英出來吃酒。

武官性格耿直,不像文官拐彎抹角,時詡自坐在這間廂房起,就被夏州府的各個都尉來回灌,現下發了熱,他粗暴地拉下衣領,紅潮都蔓延到了脖子上。

榮英比時詡喝得少,他攔著時詡的肩,小聲道:“侯爺,醉酒容易誤事,我先送您回去吧。”

時詡耷拉著腦袋,看上去頹靡;他身體疲憊,可神思尚且清明。一雙狹長的眼半睜不睜地看著榮英頓了須臾,才點了點頭。

榮英拉著時詡的手臂把他扛起,朝席上賠笑道:“不好意思啊諸位,我家侯爺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去了。”

“啊?侯爺就回去了啊?”楊驍的副將阿紹比時詡還小一歲,長得虎頭虎腦的,人也機靈,夏州府裡有資歷的府兵都喜歡他,剛才在席間,給時詡灌酒灌得最多的也是他。

其他幾個都尉也抬起了頭,個個都喝得醉醺醺的,卻還要時詡留下來繼續喝。

楊驍揉了揉發燙的眼睛,朝外面望了一眼,別有意味道:“侯爺難得來一趟夏州,這夏州的宵禁都還沒開始呢,侯爺這麼早就走了,不會是有人等著侯爺吧?”

廂房內其他人聞言,也發出了不懷好意的笑。

阿紹最愛湊熱鬧:“侯爺生得風流,照他們文人的說法,這叫什麼?叫面若冠玉!”

“什麼面若冠玉?”果毅都尉灌了口酒,腦子裡正興奮,“咱們侯爺這是如狼似虎!”

席間聞言,頓時鬨堂大笑。

阿紹笑著推了果毅都尉一把,道:“如狼似虎是好詞兒嗎?”

悶熱的廂房裡酒氣逼人,時詡臉上泛著酡紅。

時詡笑道:“各位真的不好意思啊,我是真喝不下了,今日這頓我請了,下回誰要是來盛安了,儘管來侯府找我,我一定好生招待。”

席間的說笑聲更甚,阿紹舉起酒杯,說:“侯爺爽快,不過這頓飯不用侯爺請,這萬平坊一帶不都是咱夏州府的嗎?”

時詡還頹唐地掛在榮英身上,榮英能感覺到,時詡在聽見阿紹的話後身體僵了一瞬。

同時,阿紹的神情也凝住了,像是被誰打了一樣難看。

楊驍推了桌上的酒杯,輕咳著笑道:“阿紹的意思是我們才是東道主,侯爺是客人,今日這酒合該是我們請侯爺吃的,哪有讓客人買單的道理呢?”

時詡微挑著眉,像是在拉扯將要垂下去的眼皮,他胡亂嘟囔著朝楊驍揮了揮手;榮英感覺到肩膀上一沉,時詡又一腦袋扎進了他肩膀上。

榮英扛著時詡,笑道:“各位,侯爺這副模樣你們也看到了,那我先帶他回去了。”

榮英把時詡一路背出了暖香閣,時詡本就個子高,雖然看著不胖,可身上都是實在的肌肉,光把他塞進刺史府的馬車裡,就廢了榮英好大的力氣。

時詡隨意地靠在車廂內,手背捂在眼睛上抹了兩把,隨之露出一雙明亮鋒利的鳳眸。

“今日這酒,可算沒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