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月意(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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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聆看著秦太后,慢慢垂下了眸子。
太后精心設計的這一番話就透露給自己三個資訊:一是姜憲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了,二是杜知衍的學生博得了皇上賞識,三是自己在朝中無可用之人。
看來今天太后召自己來又是來問時詡的。
果然,秦太后道:“聆兒啊,哀家聽說那日行宮中下了雨,是武安侯親自送你回雯華軒的,你們倆相處得似乎還不錯。”
景聆淡然笑著,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那日的雨下得那樣大,能有幾個人在行宮裡能偶遇自己與時詡?這定是珠玉多了嘴。
景聆道:“時子定比較慢熱,聆兒現在才慢慢與他熟絡了起來。”
秦太后的臉色豁然開朗,眼底的霧霾也盡數散開。
秦太后道:“那哀家就放心了,實不相瞞,昨日你舅舅帶了圓可過來,要哀家把圓可指婚給武安侯,可這婚哪是說能指就能指的?還好你父親提點了哀家。”
景聆微微眯眼,昨日夜裡父親找自己竟然是為了這件事。
倘若秦圓可嫁給了時詡,那她無疑就是太后安插在時詡身上的一個真眼線,日後自己若再想與時詡打交道也不方便。
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穩住太后,絕不能讓她再有讓秦圓可替代自己的念頭,否則,自己此前做的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秦太后望著景聆話鋒一轉,道:“聆兒,你給哀家說一句實話,你喜歡武安侯嗎?”
景聆愣了一瞬,這問題昨晚父親也問了自己。
可這次,景聆卻淺淺笑著用廣袖遮住了半張臉,儼然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她道:“姨母,面對武安侯這樣的少年英雄,天下能有幾個女子不動心?”
秦太后頓時笑意更甚,她滿意地點著頭,說:“正是,正是。”
景聆輕笑著收回了手,衣袖滑落之時,景聆手腕上突然露出的鏤金鐲子卻晃了秦太后的眼睛。
太后微微眯眼,道:“你這鐲子……”
景聆拉起袖子笑得有些心虛,道:“是皇上賞的。”
秦太后微眯著眼,目光在景聆不自在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又嘆氣道:“說起皇上哀家就想到了當年封后的事情,你與皇上青梅竹馬,卻不能終成眷屬,想來真是可惜。”
景聆的笑意凝在了臉上,她低垂著眼眸掃視著桌上的菜品,道:“皇上自有皇上的想法。”
秦太后意識到自己的話讓景聆不舒服,連笑道:“罷了,咱不說過去的這些事情了,對了聆兒,昨日滿丘使者送來信件,阿眠要回來省親了,今日動身。”
“阿眠姐?”景聆抓著衣袖的手倏然鬆懈,望向太后的臉上冒出欣喜。
淨瑤公主賀眠,是秦太后的女兒,大魏長公主,賀遷的姐姐,五年前被兆豐帝送入了滿丘國和親,嫁給了現滿丘汗國的國王,成為繼王后。
秦太后輕點著頭,她也已經有五年沒見過自己的女兒了,她對賀眠的想念並不比景聆少。
秦太后道:“從滿丘到長安最多二十五日腳程,今日皇帝已經下旨讓禮部著手準備了。”
景聆喜形於色,與秦太后聊起了小時候的事情,二人一聊就聊到了正午,景聆吃過了午飯才出了宮。
景聆心裡歡喜,在這之後的日子景聆每一天都在期盼著賀眠早些到來,可不知道為什麼,離賀眠歸京的日子越近,景聆就越是感到不安。
六月初八,一場暴雨席捲盛安,與雷電相伴而來的,還有賀眠的省親車隊在夏州境內被土匪所劫的訊息。
建升帝頓時震怒,自大魏建|國以來,各州匪患一向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而此番夏州匪徒竟敢劫持公主馬車,這簡直都是在打朝廷的臉!
建升帝當即派遣武安侯時詡率領八百精兵前往夏州剿匪,救回淨瑤公主。
待在鎮國公府中的景聆聽到這個訊息如雷轟頂,她來不及多想,換上了當時在北寧府受訓時的勁裝就獨自策馬跑去了春明門,趁亂混進了那八百兵士中。
夏州離盛安並不遠,可這綿綿不休的瓢潑大雨就跟一條無形的鐵索一般拉扯住了兵士行進的腳步。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他們才剛出到了揚山腳下,沒有辦法,時詡只好尋了間破廟,讓那八百兵馬在廟中休整。
軍中的伙伕就地開伙,景聆就跟剛到北寧府時一樣一個人所在陰冷潮溼的角落裡,看著時詡和榮英給廟中的大佛敬了幾炷香。
許是因為到了山裡,這大風一刮、大雨一下,夏日的暑熱就消了大半,許多小兵便拾了些柴火在廟中生了火。
景聆一個人縮在角落裡,面前的火堆旁圍滿了人,她只能從縫隙中看到那火堆裡烤了紅薯,想到自己出門時都沒來得及吃飯,現在倒也餓了。
可現在不是計較一頓飯的時候,她只想把賀眠就出來。
景聆坐在稻草堆上抱著膝蓋,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催得她發睏,她慢慢眯上了眼,直到她嗅到一股烤紅薯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