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忠臣(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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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詡不悅地皺起眉,他微微偏頭,慢條斯理地說:“你想讓我參與朝堂爭鬥,不好意思,我對這些沒有興趣。”
景聆淡然淺笑:“侯爺,你曾說你願意為你父兄的抱負死去,我認為你太幼稚了。”
“你什麼意思?”時詡眉眼一橫,慍色外露。
景聆起身關了窗,將街頭的熱鬧隔絕在外,再轉身時,她平靜地說:“我認為你不應該為了那些抱負死去,而應該為了那些抱負活著。只有活著,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時詡怔了怔望著眼前的少女微微動容。
景聆坐回時詡對面,道:“我知道你想出去打仗,光耀門楣;可皇上就是把你留在了盛安,你說這是為什麼?你想做一個忠君之臣,可廝殺於戰場並不是一個忠臣的全部。”
時詡看著景聆的目光變得深沉,記得曾經,他的父親告訴過他不要參與朝堂的爾虞我詐,時家世為魏臣,食魏祿,就應當以武將的方式報答國家。
可此刻他卻對景聆的話產生了興趣。
時詡道:“你繼續說。”
景聆坦然一笑,道:“先兆豐帝借舊貴族勢力登基稱帝,而在他做皇帝的三十年裡,以杜知衍為首的寒門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成為了新貴族。”
時詡輕蔑笑道:“你說的這些,我並非不知。”
景聆又道:“當年皇上與陳王為奪太子之位,姨母棄下舊貴族的身份,幫助皇上聯通了杜、姜、程三家,與秦家一道才與鼎力相助於陳王的舊貴族抗衡,而那場奪嫡之爭中,不只是皇上戰勝了陳王,更是象徵著寒門新貴族戰勝了舊貴族,可凡事都有例外。”
景聆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如狐狸般狡黠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時詡。
時詡彷彿從景聆的目光中看出了什麼,眸中銳氣消減。
景聆接著說:“當年那場奪嫡之爭中,還有交雜著新舊貴族的中立派,其中就包括忠武將軍趙璘、舞陽侯夏侯烈、現國子祭酒沈中清以及你的父親,武安侯時取。不過除了你父親外,這些人也都在建升帝元年之後選擇了屬於自己的陣營,如果我沒有記錯,這件事就發生在嶆城之戰後,你說巧不巧?”
時詡與景聆相視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慌亂,他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手逐漸攥緊了桌上的筷子,他的心臟瘋狂跳動著,就像是一層籠罩在他身體之外的盔甲即將被人捅破一般,他陷入了恐慌。
“你到底想說什麼?”時詡的每一個字眼幾乎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落得集重的字頭彷彿在掩蓋著他內心缺乏的底氣。
景聆舔了舔乾燥的唇,疲憊地靠在椅子背上,道:“我聽聞你父親在上戰場前食物中毒了。”
時詡腦中一嗡,他低垂著腦袋,不斷抿著顫抖的嘴唇,鼻頭也正發酸,他重重地說:“這只是意外。”
“你相信嗎?”景聆突然俯身向前,搖著頭沉聲道:“我不相信。”
時詡手中的一雙筷子突然傳來兩聲脆響,時詡悶哼兩聲攤開了手,那四截木棍當即就散落在桌。
“別說了……”
時詡大口呼吸著,景聆甚至能在燭火的照射下看見時詡埋得極低的臉上閃爍著水光。
景聆在閉了閉眼,起身推開了窗子,感受著窗外如潮的熱氣,和太平盛世裡的喧囂。
時取的死絕非偶然,那時新皇登基,政權不穩;皇帝的敵人把希望寄託於中立派,可中立派遲遲不選擇陣營。因此,那人才害死了時取,用來逼迫中立派做出選擇。
或許時詡早就明白這件事情的真相,可他不願意承認,他的父親一心為國,卻反被朝堂宵小所害,成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景聆緩緩閉上了眼,細心聽辨著不遠處平康坊裡傳來的靡靡樂曲,心中卻只能感到無限悲涼。
也不知過了多久,景聆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景聆的思緒。
當雅間的門被拉開時,時詡恰好遇上了來上菜的店小二,那店小二許是見他行色匆匆,便挽留道:“公子,菜這就上了。”
景聆側身偏頭,卻只看見了時詡一閃而過的背影,她對店小二催促道:“來上菜,他不吃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