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自然實打實是個好地方,但與嘉榮而言也未免有些無趣,這裡四季如春映,端的是好山好水。

但大抵仙山福澤都是如此,便也看去沒甚不同。

“有空我倒是想去崇吾山瞧瞧。”嘉榮走在灘塗,那神洲之畔明朗的似乎能照亮一切的黑暗。

“這裡比鄰絳山。”溟涬忽然說道,嘉榮聞言疑惑了一瞬,復又驚訝的微張開嘴。

“是。”溟涬還未等她問出口,便已然答了出來。

“不過你好像還從未同我說過絳陽到底有何不同,你救姜厲到底又為何找了她來,還有啊,姜厲到底是怎麼受的傷啊,為何在陸吾他們的眼中,姜厲似乎很重要似的。”

嘉榮的心中其實有太多的謎團,不過她明白一個道理,那便是這一切必定與溟涬的決定有關。

“絳山絳水,是那小神女的本源。”溟涬痛快的解說道,“姜厲身負惡氣,如不能淨化,便要一同墜入不世之道。”

然嘉榮此時大眼睛裡滿是困惑。

“為什麼?他倒黴?”

溟涬聞言忍不住笑了笑,“你可以這麼理解。”隨即他便收了那笑意。

姜厲得遇神魔之力著實算不上什麼幸事,笑,也只是笑小狐狸的單純。

“那絳陽在這裡到底有什麼用處?”嘉榮沒得到答案,不住的追問著。

“絳水乃是世間可與凌上池水同語的一澤奇水,它無根源,徑流絳山山脈,福澤絳山萬物,而它的最為稱道的,是當年大荒之戰天地焦灼,引降水福澤萬物。”

絳山終日白晝,卻永不竭澤,大荒之戰中,赤足金烏鳥耗盡天地,卻也撼動不得絳水半分。

傳聞大荒之末,有地間之人族闖入仙山,親自引了降水下凡,才將受困天地之爭的人間重喚了生機。

“我的絳陽竟是這般厲害。”嘉榮不由得感嘆,遂有又小小抱怨,“她既然如此大能,怎的還只是個小小下神之位?”

溟涬揉了揉她的腦袋,解釋道,“機緣天定,你要相信,一切都是恰到好處。”

嘉榮難得見溟涬如此說教,並無反感,但深覺奇妙。

“你這般說,我倒是覺得你有點像我長輩。”

溟涬的笑意凝滯在了嘴邊,就是看著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也打消不掉心中的怨,遂直到入了仙門,這人都還是慪氣中。

不過今次嘉榮倒是沒伏低做小的去哄這老神仙,而是擺正了態度絕不慣著。

因著其一是她自覺這人生悶氣好笑的厲害,二來她今次身份可是不同,這人既然認了這姻緣親事,自然兩個人得是平等的,且她只不過是陳述了心中所想,也不是過錯的一方,他就算生氣也不該是自己去哄才是。

遂老神仙從灘塗到這仙門的一路,不得不逼著自己哄好了自己……

溟涬一如既往的收斂了氣息,隱匿了身份,對此嘉榮並無意外,甚至習以為常。

不過她自己卻沒那個本事,只能徑直遞了請帖進了山門,甚至連青烏都是以她的名義帶進去的。

對此守山的小仙很是為難,那樣子青烏都恨不得自己離開不叫人如此糾結。

好在最後不知想通了什麼,那小仙終究還是放行了。

至於溟涬,他在那山澗處等候,人看上去還是有些彆扭,但嘉榮知道,這是已經不用哄了。

“你還要跟在我身邊嗎?看方才的樣子,似乎我會被天宮的人找來。”

溟涬聞言驀地停下腳步,那轉頭的速度然嘉榮閃避不急,差點跌下碎石落在溪裡。

不過自然是沒有,因著溟涬一把將人抱緊。

“你要是想留便開口說話,這般不說話,我可猜不透你那啞謎。”嘉榮也甩開了他的手,有些賭氣的說著,不過那眼睛卻是不住的瞄向溪水的倒影。

畢竟她也怕把老神仙惹急不是。

“要跟。”

短短兩個字,嘉榮便憋不住笑意,她忽然發現,這身份轉變了之後,不光人硬氣了不少,對祖神大人的拿捏,似乎也越來越順手了呢……

九重天的人找來的時間比嘉榮預計的晚了不少,以至於嘉榮是有些尷尬的,畢竟她還用這理由擠兌過溟涬,但到底是找來了,那裡子面子也能找補回一些來。

“二殿下今次也未必能如期到宴,不過此前也囑咐了我等,這神洲之行殿下便要受我等照了。”那神官歉意滿面,可唯獨不達眼底,遂嘉榮好奇又不能做什麼,只得應了下來。

“你們若是有事便無需管我,管的多了都是不自在,我身邊還有好友,他們恐怕不喜你們跟隨,不如便不跟了吧。”嘉榮不知他們到底何意,心中想著便是大家都離得遠些的好。

那神官似乎被嘉榮的話驚訝到,卻也沒再贅述什麼,只晃神了一瞬便應了下來,不知是不是錯覺,嘉榮覺得,這人倒是比方才真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