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中唯獨一日的青阜夜是安靜的。

那一日是忌日,祭奠大荒中戰死的鸞鳥始祖,也是折令仙主的父祖。

然祭奠的,卻也只折令而已。

清淵深潭,颯颯風聲,石壁上有光影綽綽。

那蕩在崖邊的鞦韆是嘉榮早就見過的,卻只今日才見它擺起來。

有人在吟唱,落在崖邊敲擊在心上,悲傷的無以復加。

嘉榮捂著心口,疑惑著為何這麼感同身受,大約,是那主人的緣故……

“小阿榮。”折令知道身後遙望著自己的人是誰。

阿榮聞言走近,月正正好好打在折令的臉上,她未束髮,瑩白的額頭像要透明瞭一般。

嘉榮好奇打量,為何折令仙主是笑著的,她私以為那悲鳴不該是這般面容才是。

直到一滴晶瑩隨著風落了下來,她才曉得,不是不悲……

“小阿榮啊……”折令蕩的越來越高,嘉榮快要看不清她的面容,只那一聲聲呼喚,像是訴盡了內容。

她不由得走近,這裡的石崖坎坷,懸瀑飛湍,溼了鞋襪,淋了裙襬,卻罷不得她的腳步。

“仙主。”她朗聲叫到,那人便回了頭。

六合皆說鳳凰才是鳥中至盛,可此時在嘉榮眼中,誰人也不如她的顏色來的明豔。

“小阿榮,我美否?”折令問道。

嘉榮想,她定是在心中明鏡似的知曉自己的美,便不敢欺瞞,“當然。”

折令笑了,那孩子眼中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已多少年未曾見過,卻發覺依舊令人心悅。

隨即折令縱身一躍,嘉榮只覺是誰拋了那翠玉,心中捨不得一般追隨而去,忘卻身下是崖壁而縱身。

鸞鳥嘶鳴間,嘉榮不知被什麼扇了似的,而後便落在了那鳥背之上騰遊。

山川,河流,青阜遠比她想的壯麗,她從未見過鳳凰,從前也未有鸞比之於鳳凰,如今看來,便是從來也不差。

嘉榮緊緊的抱住折令,待到落地,腳下飄忽,才知自己在那鞦韆之上,折令還沒有放開她的腰身,兩個人貼的近極,折令笑的燦若星河。

“準備好了?”她扯住長藤,也不待回應,便帶著嘉榮蕩了起來。

風在臉上,水汽也是,她聽著耳邊折令的笑,似乎忘記了惱人的俗事……

“開心了麼?”鞦韆終要落下,折令的聲音傳來,嘉榮毫不猶豫的點著頭。

隨即她一個縱身離開了嘉榮的身邊,小狐狸重心不穩,但卻死死的拽住了藤蔓,她似乎從來都在小心的攀著,為怕自己的依託會突然消失。

“仙主?”嘉榮自然不會生氣,只是回望著崖邊的人。

那雙眉眼像是碧玉,剔透又深邃。

“阿榮,你可知從前的溟涬,是何種模樣?”折令找了一塊石坐下,看著眼前那麼透粉的顏色在鞦韆上擺啊擺,擺啊擺……

“仙主知道?說來聽聽。”嘉榮的好心情不是玩笑,她覺得現在的自己能寬釋一切,這大約是個討好她的好時機。

“對於溟涬,還要自洪荒說來,而我,也不過從父祖那裡聽說,但想來到底是比那些雜七雜八的傳聞要來的詳實。”

折令想起第一次見溟涬時父祖的嚴肅模樣,“上古洪荒時代,無天無地,無陰無陽,虛空未分,清濁未判,星雲禍亂,時序無常,神魔初生,吸納太初之力,為禍洪荒……”

天道放任神魔,直至時序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