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賤奴才,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門內傳來女人扭打的聲音。蘇憐唯恐她娘吃虧,急忙上前急急拍門。

未幾,那蘇家大門突然間洞開,蘇憐正要舉步邁進去,忽然一盆水迎面潑來。

若不是張見山眼疾手快將蘇憐拉開,那盆臭水定要將她潑成落湯雞。饒是如此,蘇憐的雙膝以下還是被淋溼了,裙子溼漉漉地貼在秀氣的小腿上。

蘇憐正要開罵,卻見一穿著石青錦繡夾襖的女子站在她面前,手裡拎著盆子,一手叉腰鄙夷地笑道:“我道是誰家的潑皮破落戶,原是張家村的張娘子。你爹說了,出了這家門,你便與蘇家再無關係,也用不著回來了。怎麼著,張公子沒告訴你?是聽不懂人話麼?”

說罷,那潑婦拿眼尾將張見山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極為不屑的神情。

蘇憐心中冷哼一聲,這位恐怕就是那趙姨娘了。

“趙婉貞!你這賤人!你不過是個做妾的,竟然敢對我憐兒如此!她才是蘇家的嫡小姐!”李氏氣瘋了,張牙舞爪地衝上去要撕了趙姨娘,一群下人將她牢牢拖住。

“大娘子莫怪。這也不是我的意思,而是老爺的意思。大娘子若不信,自可去問老爺。”趙姨娘懶懶地扶了扶耳後的髮髻。

“你!豈有此理!我這便去找蘇秦名!”大娘子一跺腳,把兩邊的下人推開,恨恨地掃了他們一眼,扭頭對蘇憐道,“憐兒,姑爺,你們且再忍耐一陣,我這就去找你爹去!”

李氏一走,趙姨娘懶懶揮手,下人們重又把門合上了。

一切盡在蘇憐的意料之中,她面色如常。倒是張見山心中惻惻,溫聲道:“憐兒,鬧到如此地步實是無趣,你又是何苦?”他低頭看了看她滴水的裙子,過不了一陣,她便會受涼的。

張見山道:“跟我回去吧。萬事有我,日後定不會叫你受委屈的。”

蘇憐看他一眼,倒也理解這漢子面子上難堪,便對他說:“見山哥哥,我今日定是要進這門的。或者,你帶著阿吉到街上玩,過一個時辰再來接我,如何?”

張見山卻沒料到這妮子如此倔強,淡淡道:“眼下實是難以收拾。何況你爹也有令在先,今日你如何能進得門去?”

“我爹他一定會開門的。”蘇憐望著那扇緊閉的大門。

“憐兒為何如此有把握?”

蘇憐瞪著那門:“因為他還要臉。要臉就輸了。”

言下之意,她是決意把臉面都豁出去了。張見山暗自饒有興味地看著這一臉決然的小女子,今日定是要將這出戏看下去了。

“這不是憐兒妹妹嗎?”階下傳來一個輕浮的男子聲音。

蘇憐轉頭,發現是一個穿著綢緞長衫的男子,身邊跟著一個圓臉矮個的女子。

“憐兒妹妹。”那女子怯生生地看著她,似是內心有愧的樣子。

蘇憐當下便猜到,這應該是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蘇悅和賤人姐夫陳定川了。

陳定川的目光在蘇憐身上掃了一圈,定格在她滿是塵土、溼漉漉的小腳上。

張見山不悅地擋住了他的視線。

“這是……見山兄弟吧?哎喲,我倒忘了,今日是憐兒妹妹回門的日子?”陳定川假裝熱心地問。

蘇憐被他看得不舒服,幸有張見山擋著,她便躲在她身後不出來。

那陳定川卻是個不要臉的,湊上來探頭探腦地問:“憐兒妹妹怎麼不進門?岳父大人還生你的氣呢?妹妹別怕,待我去勸勸岳父,讓他放你進去哈。”

說著說著,他還想伸手來拉蘇憐。張見山一把掐住他的狗爪,在那腕關節處輕輕一擰。

“哎喲!放手!”陳定川吃疼,齜牙咧嘴地叫道,“快放開!快放開!斷了!斷了!”

蘇憐今日倒不是衝著這賤人來的,不想多生事端,最要緊是能進門。她偷偷拉了拉張見山後背地衣服。

張見山這才撤了手。

陳定川在門前失了面子,恨恨地瞪著張見山,罵道:“粗人!若傷了我的手,誤了我下年春闈,看我不到縣衙去告你!”

他快步走到門前,啪啪啪拍門,不一會兒門開了,陳定川頭也不回地邁進去,蘇悅則低頭跟在後面。

那門旋又合上。

“爹爹,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去吃包子?阿吉餓了!”阿吉不懂大人們在吵鬧什麼,只知道自己肚子餓了要吃飯。

蘇憐笑著寬慰道:“好阿吉,快了,咱們很快就能吃上包子,到時讓你吃個夠!”而後又向著張見山嬉皮笑臉道:“見山哥哥好身手,憐兒可有安全感了!”

張見山心道,都這樣了,還能笑得出來,這丫頭倒是有幾分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