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上下亂成了一鍋粥。

蘇秦名坐在太師椅上,氣得不斷用力拍打案几,眼睛都瞪紅了。

李氏捧心哭道:“蘇秦名,我嫁進你蘇家忍氣吞聲十幾年,唯一的念想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你今日若是不讓嫡女進這家門,我便死在你面前!”

說著便要去撞那桌角。一群下人急急忙忙將主母拉住,蘇秦名痛心疾首,狠拍著案几大罵道:“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趙姨娘在一旁袖手旁觀,心裡暗喜不已,煽風點火道:“老爺已下令,張娘子已經不是我們府上的人了,還是請她早早自去,不要在我們蘇家門前自取其辱了!”

李氏氣急攻心,怒罵道:“趙婉貞!你這個賤人!說到底你不過是蘇家的奴婢,竟然欺負到嫡小姐頭上來了!老爺,你可知道,她竟敢拿那髒水去潑憐兒!”

“我那時要叫她知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別老是惦記著孃家了!”趙婉貞叉腰道。

碰巧陳定川攜著蘇悅走進來,李氏立即指著他二人,衝著趙姨娘怒罵道:“那你的女兒怎麼老是往這蘇家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地拿著蘇家的家產去補貼你的女兒女婿,家產都快被你掏空了!”

“嫡母在上,這話可不好瞎說。”陳定川冷嘲熱諷道,“我自是沒有嫡母的好女婿那般好招架,方才在門外,我這手差點叫那姓張的給廢了!”

趙姨娘聞言,急忙趕上去抬起陳定川的手問:“秀才爺傷到何處了?”卻忘了大防與禮教。

這亂哄哄地鬧了半日,蘇秦名實在頭疼,只想早點結束這場爭吵。他指著李氏無情道:“你叫你女兒速速走,不要在我屋簷下立著。最好,你同她一起去。她若不走,我便叫人打她走。她不要臉面,我還要臉面!”

蘇秦名說起臉面二字,李氏這才想起之前蘇憐交代她的那些話。方才一時情急,竟然忘得乾乾淨淨,險些誤了大事。

李氏收斂心神,在蘇秦名面前跪下,哭道:“我前日去看憐兒,憐兒說了,她自是無顏再見老爺。但求今日回門拜別父母,此後她便也不這蘇家的人。老爺從前多疼愛憐兒,即便是憐兒做錯了事,也該許她今日拜別,全了父女情義!再說,讓女兒和女婿站在大門久候不入,外人本不知發生了何事,再耽誤下去恐怕整個清河縣無人不知,於老爺清譽恐是有虧。”

蘇秦名一聽這話,便暗自思忖起來。少頃,他問李氏:“你那女兒今日真是來拜別的?以後真的再也不進我蘇家門了?”

李氏在心裡啐了他一萬遍,面上仍垂淚祈求道:“確實如此。求求老爺,就讓憐兒和姑爺進來吧!”

“也罷!”蘇秦名擺擺手,無奈道,“去讓那張獵戶和張娘子進來吧。”

蘇憐與張見山在蘇府門外候著,一時無言。忽然,大門開啟了。先前趕蘇憐的小丫鬟冷冰冰地說道:“張爺,張娘子,我們老爺有請。”

蘇憐抬步進了門,往正房去。卻聽見轉頭又小丫鬟在她身後小聲嘀咕道:“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不讓進門非得擠進來!”

蘇憐頓住腳步,轉過頭來,兩道目光如利劍一般投過來。小丫頭竟被嚇得一時噤聲,旋又唬道:“張娘子看什麼?難道我說錯什麼了?!”

張見山走在蘇憐身後,見到她的眼神,也有一瞬間的怔愣。

蘇憐冷笑道:“自是半句也無差錯。我只是在想,將來要將你發賣到何處,方才對得起你今日這番盛情招待。”

不等那小丫鬟回嘴,蘇憐已邁步朝正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