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見山抱拳道:“束瑄師兄,如今冀州的形勢,我確實難以抽身。我離開張家村時,南下揚州、北上冀州,師傅並未反對。且這三年來,師傅從未來信,如今忽然讓我入門,不知有何深意?”

束瑄知道這位師弟身份貴重,與他們這些江湖人不一樣。他是冀州張氏的少主宗子,身關大齊半壁江山的安寧。兩年前他回到冀州,經過一番苦心經營,原本一盤散沙的冀州張氏逐漸團結起來,疲軟的冀州軍也有了起色。他身負國仇家恨,如果以冀州為根據地養兵安民、割據一方,將來自立為王,或是揮師南下問鼎中原,都是題中應有之義。

不過,束瑄也知道,就是因為他前途不可估量,家師才要打磨他,不許他太早出師。

束瑄肅容道:“師弟應該知道,我門中規矩第一條,便是鉅子之命不可違抗。你雖未正式入門,但師命亦是如山。”

束瑄見張見山抱拳不言,便暗示他遣散左右。

待下人都走了,束瑄壓低聲音道:“師傅天命將至,一年後,我墨門要重新選出首席弟子,那便是下一任鉅子了。我這麼說,師弟可明白了?”

張見山有幾分愕然的樣子,啞然失笑道:“可是……我恐怕難堪大任,是否還是請師傅三思?”

束瑄嗤笑道:“見山師弟竟如此託大!還真當我墨門首席弟子是你想選就能選上的,真是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怪不得,師傅說你學藝未成!”

想不到這位年輕師弟對面師命竟然也推三阻四的,束瑄心下不悅,拂袖道:“你慢慢想,反正你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我得領你回去,到時別怪師兄不客氣。莊外等你!”

他剛走出堂門,張見山又趕了上來,拱手拜道:“師兄留步,師弟領命就是。只是冀州如此大的攤子,也不能說走就走。可否容我兩日,待我交代一二,便隨師兄回斷劍山。”

束瑄知道他定是要召見冀州合宗子老交代走後的事情,冀州如此大,兩日時間,各府的族老還來不及趕回首府,便道:“不急。待你安排好所有事情,再走不遲。”見這師弟如此年輕俊朗,他更訕笑道:“哪怕你想成個親再走,我也等你。”

說完,束瑄便大笑出門去。

***

一連幾天,冀州族老和冀州軍將領們快要把張家大院的門檻踏破了。張見山一一交代好走後的事情,與他們話別。

走的那天靜悄悄的,誰也沒來送。

八月的冀州仍是酷暑,驛路邊柳樹枝條動也不動。

束瑄見他師弟穿得齊齊整整的一身劍服,也不知道他熱不熱。

本就很俊了,還如此修邊幅。束瑄訕笑道:“師弟可曾定親?”

“大事未竟,何以家為?”他淡淡然道。

“若辦不成事,難道師弟打算做和尚?”

他沒有應話。

束瑄笑道:“師弟如此訥言,將來該找個話多的娘子,否則家裡豈不是要靜得沒人響。”

“娶妻當娶賢。女子自然還是訥言一點好。”他一本正經回道。

束瑄哈哈大笑。

就連束瑄也沒想到,多年後,他這位天縱之才的師弟竟然栽在一個天底下最會來事的小娘子手裡。

有時想起他當日那番娶妻娶賢的言論,束瑄也是暗自搖頭好笑。

實乃天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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