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允禮這邊也急了,怕自己娘真的較真上了,哪怕沒什麼力氣,也掙扎著下地。

而院子裡前一刻還哀嚎的紀玉梅卻是嚇著了,不得了這是,她可沒真的想死,那個姚春花腦子可軸得很,別真的拉她一起死,她可還沒有活夠。

場面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而這就只隔著一道還沒有完全砌好的牆,主屋那邊自然一點不差都聽到了這裡的話。

紀玉梅什麼樣子,紀德貴清楚得很,她說要死要死根本就是嚇唬人,然紀德貴一聽姚春花的話急了,這姚春花可是執拗的很,絕對不是說說。

本來分了家就離了心了,這姚春花要是再出事,那怎麼能行。

“紀玉梅你給我過來,鬧什麼鬧,你當衙門是什麼地方?你當衙役頭領又是什麼?你是不是真的想去牢裡坐坐?”

一直充耳不聞當沒聽見的紀德貴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一出來就是這一聲高聲呵斥。

而這會兒陸月也拉住了去柴房裡找繩子的姚春花,連忙開口勸,“娘,你為禮哥兒想想,你說你為這個跟姑祖母拼著勁,你要禮哥兒怎麼辦?”

“我就是不活了,不就是死嗎?總是威脅誰?到底誰才是受害人?逼著禮兒去說情,禮兒說了,不流放了,還是不滿意,還要讓禮兒將人放出來,衙門是禮兒開的嗎?官老爺聽禮兒的嗎?明明是做錯事的人,還詛咒我家禮兒,不就是要死,誰怕誰,一起死啊,一起死。”

有一句話叫做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姚春花這是妥妥的在沉默中爆發了。

平日裡總是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而今是真的被惹怒到了極致,一個人當著她的面句句咒她兒子死,她如何能認?知道她這一年來撐得有多辛苦嗎?如今好不容易時來運轉,一切都開始變好了,卻還來要逼她兒子,咒她兒子,索性大家一起滅亡算了。

姚春花喊著還往柴房裡跑,陸月就那點子力氣,哪裡是姚春花的對手,直接被姚春花帶著往柴房裡走。

紀俏俏聽到動靜慢兩步衝了過來,也幫著一起拉,“娘,娘,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們以後咋辦呀?你要大哥咋辦呀?”

“紀玉梅,你還不快過來,瞧瞧你乾的事,你要鬧到怎麼樣才滿意?你說不流放幫你了,你還要怎麼樣?你說,你還要怎麼樣?你是不是也想要被衙門關著,只要你說一聲是,我立刻親自送你進去。”

看見姚春花這樣,紀德貴也是急了,直接就對著紀玉梅呵斥,本來就虧欠紀允禮,如今再見姚春花這樣,要是出個什麼事,這個家以後可就真的散了。

紀玉梅被喊得很沒臉,卻又不敢不過來,一個是懼紀德貴,一個則是怕姚春花真的拉著她死,她可還不想死。

“說兩句怎麼了,這紀允禮好好的,我家財俊要被關十五年,大好的青春年華沒了,我還不能說兩句了。”嘴上紀玉梅還是不服氣的。

“你那是說嗎?你那是讓我家禮兒死,我們家誰虧你了,你們犯錯的還有理了,我們受害的倒是錯了,小姑,你不是要死,今兒個我陪你一起,來啊,我陪你一起。”

姚春花這真的是被逼到了極致。

這會兒的功夫,紀允禮終於藉著木棍的支撐走了過來。

“娘,你若死了,兒子陪您。”紀允禮上來就是這一句。

就像大家都知道姚春花的執拗一般,大家也都知道紀允禮的說一不二。

姚春花瞬間就停止了掙扎,她可以不顧自己,但不能不顧紀允禮。

姚春花的安靜讓拉著她的陸月和紀俏俏都鬆了一口氣。

“娘,人為自己活,別為不值得的人做出不值得的事。”陸月在這個時候再次開口勸說,“你看禮哥兒需要你照顧,俏俏和歡歡都還小,特別是歡歡才八歲,她們已經沒有爹了,你還要她們沒有娘嗎?娘,你這是親者痛仇者快。”

姚春花本就憋著一口氣,剛剛那是一爆發,此刻被這麼一勸,直接就崩潰了,整個人一繃不住地往地上一坐,就那麼哭喊了起來。

“紀老三呀,你這個混蛋呀,你就那麼早早的走了,留下我們娘幾個被欺負呀,你總是什麼都想著別人呀,吃了虧還笑呵呵的說吃虧是福呀,這是哪裡的福呀,這明明就是債呀,誰感恩你的付出呀,你說你走了怎麼一走就不回來了呀,你倒是半夜回來看看呀,看看你兒是怎麼被人欺負的呀,你倒是半夜回來看看呀……”

別看紀玉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虧心事做多了,那真的是最怕鬼神論了,此刻一聽姚春花哭著讓紀老三半夜回來看看,只覺得整個人後脊背發涼,哪哪都不對。

紀德貴作為讀書人倒是沒有被這些嚇住,卻是有些愧疚,只覺得對不住兒子。

大房的人聽著也有些羞愧,至於二房的人,紀二柱還是那個悶葫蘆的模樣,王紅燕則是眼眸裡有點點不屑,這是不記恩的意思,但也沒說什麼。

紀珍珠對紀老三印象沒有很深,就知道這個哥哥很好,而作為母親的吳秀華卻是滿眼恐懼,比紀玉梅還恐懼,就好似看到了什麼一般,袖中的手已然控制不住不停顫抖、顫抖再顫抖。

然後就那麼兩眼一番,撲通一聲倒了下去,毫無徵兆,極其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