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璟妧冷哼一聲,眼皮都懶得掀起來。

“身為地方官卻視治下子民如草芥,草菅人命、違背皇恩又以下犯上,著令將其押解回都秋後問斬,其所有家財盡數抄沒公中,家中男丁流放南疆,女眷充入官伎。”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是對常長臺一家的審判。

鳳景璂將眼眸垂下,微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暗影,與鳳璟妧極為相似的唇抿起,一時沒有說話。

鳳璟妧以為他是覺得自己這樣對待常家太過殘忍,只覺得有些悶。

“是覺得我太狹隘了?”

“不,不是。”

鳳景璂連忙否認,看著鳳璟妧有些失落的眸子,只覺得心裡被紮了一根針。

他將手握住鳳璟妧的,溫暖乾燥的大手將冰涼的小手包裹其間,甚是溫馨。

“他罔顧百姓的生命,任由他們在嚴寒中活活凍死而無絲毫作為,明明路有凍死骨,他卻香茗塊肉金銀大酒,活該落得這個地步。”

“那哥哥是覺得他們一家老小都受到懲罰有不忍?”

鳳景璂苦笑著搖頭,“是覺得世態炎涼,便是他落得這個地步,那些被他耽誤的生命也沒法挽回了,反而往日裡趨炎附勢他的小人現在一個個落井下石,覺得涼薄。”

鳳璟妧靜靜看他片刻,卻是輕笑起來,“哥哥何時變的這般傷春悲秋?世態炎涼,人心涼薄,不一直如此嗎?”

聽她這樣不以為意的語氣,鳳景璂喉頭滑動,自知錯過了小妹的成長期,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是啊,是一直如此,或許是我太久沒有出去看,心軟了。”

鳳璟妧笑笑,隔著被子伸手摸上他的腿,語氣平靜,“今年冬天兄長就能恢復如初,不急於這一時的。”

鳳景璂點頭,“多虧了李神醫,不然我這副殘軀敗體,怕是今生都要做個廢人。”

“既然有希望,就不要說這些喪氣話了。”

鳳璟妧突然想到李神醫說過的話,饒有興致地看著鳳景璂,一雙眼睛亮若繁星,“兄長你說,男人真的能生孩子嗎?”

她眼神促狹,笑的像個狐狸,倒是讓鳳景璂有些不好意思。

他尷尬地掩唇咳嗽一聲,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與自己的妹妹討論這種話題,實在是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或、或許吧。”

鳳璟妧垂眸笑起來,對鳳景璂這樣結巴的說話甚是無奈。

“好了,馬上要進入五月,咱們離著回都也不遠了,想來等越州一事落下來,就到了咱們回都的時候。”

“最近還有什麼安排嗎?”

鳳景璂忍不住出聲詢問。

鳳璟妧沉吟一下,抬起眼來看他,笑眯眯地道:“百納奇還沒死呢,這件事哪能這麼輕易就落下帷幕。”

燭光昏暗,明滅之間閃進她漆黑的眼底,那副笑彎了的眉眼比春花還要絢麗奪目,只可惜花朵還有空隙可以一探究竟,這雙眼卻是讓人看不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