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遇(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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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眾人轉身往尖叫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半空中果然有人影。黑衣黑袍,他停留的位置正好遮住了圓月,但圓月卻描摹清了他的輪廓:挺拔如蒼松的身姿不怒自威,凌厲如利刃的氣勢懾人心絃。
是天神還是妖怪,大家都對此失去了判斷的能力,只好怔怔地,看著他緩緩降落。
河灘上的孩子們都在仰著頭惶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從天上下來的人。是友是敵,他們分辨不出。
因為那人的表情實在是太難以讓人琢磨,只有略微長而寬的臉上寫滿了殺戮的痕跡,給人以難以接近的恐懼和威儀;但他的眼睛卻一點血腥氣都找不到,不僅是血腥氣,花杏兒擋在青石的身前,當睚呲走過去的時候她發現,這雙眼睛裡,平淡地得看不到任何一絲情緒。
只見他走到已經昏厥的江蘺身邊,稍微打量了她一番,像是確定了什麼似的,終於彎身將她抱起,然後一句話沒說便就要離開。
“她是我妹妹!”青石終於鼓起勇氣朝他的背影喊出了這句話。
但睚呲並不曾回頭,他甚至都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他只簡短地回了句:“她不是。”
然後便踏上祥雲,消失在北邊的山頭上。
剩下渾蛇寨的那群孩子各個錯愕不止,他們回家後紛紛添油加醋地將此事報告給家人,有說江蘺是妖怪的,被一隻更大的妖怪給收了回去;有說江蘺是九天仙女流落凡間的,被天上的真君給找到帶回天宮了;更誇張的是有人看到他們一黑一白,就說是陰間來的使者,到我們渾蛇寨檢視來的。
至於檢視什麼,他們也說不上來,只是那紅燭、鞭炮、香菸,一直燒了好幾個月才稍稍停歇。
只有花杏兒,掩抑著內心的喜悅,日日祈禱那個叫江蘺的,再也不要出現便好。
2.
睚呲原本想要連夜帶江蘺回崆峒,但不一會兒竟察覺到手中她的氣息如瀑布般淋漓消散,運力一探,江蘺體內哪有青丘靈獸的上古真氣,簡直是隻剩下一副狐狸軀殼。難怪會在月圓時受不住旺盛的陰氣,退化要顯出原形。
睚呲看了一眼懷中已經開始毫無血色的人,急急轉道來到不遠處的天虞山。天虞乃一座上古神山,因水深山高不可攀,是以山上奇珍居多,且並無人跡。
他降落在山峰高處的一片草凹裡,睚呲把她放在柔軟的草甸上,然後抵住冰涼的手,緩緩地注入靈氣。
靈氣所向,空洞得如同深淵一般,連最低階的神族內息都不如。睚呲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打量著眼前之人,她的眉目像極了當年的塗山氏,但除此之外,她身上再無任何一個高貴神族應有的氣息了。
感受到血氣恢復的江蘺,終於迴轉了神識,她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不在渾蛇寨了,周圍是高高的草地、和一個正在看著自己的人。
“醒了。”睚呲在她開口之前,先把適才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江蘺仍舊躺在剛才的草甸上聽著,沒有力氣、也沒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最後她聽到那人說:“你想要回去嗎?”
回去?是回到驚慌失措的青石身邊還是一無所有的白岐山上?江蘺低著頭沉思了半晌,終於開口:“我為什麼會這樣?”
睚呲見她不哭也不鬧,自然也並無想要回去的意思,先是在心裡驚訝了一番,但面上卻一點也不露聲色:“因為你體內的靈氣已經消失殆盡了。”
“靈氣?”江蘺從沒聽說過這個東西。
“九尾狐族的靈氣。”睚呲補充道。
聽到“狐族”這個字眼,江蘺不禁心中一蕩,想起之前南下之事,終於不免有些失落:“我果然是狐狸妖怪麼?”
“妖怪?”睚呲的嘴角抽動了幾下:“你不知道你是誰?”
這句話問得好生奇怪,好像對方比自己更瞭解自己似的。江蘺用手撐著自己從草甸上坐了起來,她忽然有一種直覺,並且這種直覺非常強烈:“你
知道我是誰。”
這句話並非問句,江蘺緊張得不自覺把一隻手搭在對方盤坐著的腿上。睚呲悄悄起身拂開膝蓋上的手掌,“青丘的九尾白狐,是與龍、鳳和麒麟並稱上古四大神獸的神族。你這隻狐狸,身上流著的,正是那白狐的血。”
從以為自己是妖怪,到瞬間變成了神族,江蘺覺得緊張變成了誇張,她張著半天的嘴巴終於開口:
“青丘?那是個地方嗎?你說我是那裡的人——哦,不,那裡的狐狸?那我的家人也在青丘嗎?你可以帶我去麼?”江蘺突然變得十分興奮。
“不可以。青丘在幾百年前便隱匿世外了,誰都找不到。”
江蘺眼睛裡的火苗滋得一下被瞬間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