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江水川流不息,騎兵洪流沿江而進。

沸流水的主幹河谷寬有一里多,兩岸山巒疊翠,植被良好,沿江一帶有少部分沖積平地,土壤肥沃,適宜農耕。

江中產鯉、鰱、鯽、草等魚類,航運不發達,多激流哨口,舟楫難行,只有梁口一線能通大船。

這些都是輿圖上看不出來的,劉襄能知道得這麼詳細,是因為路遇商隊,救下了一個叫柳毅的人。

此人是漢民,安平軍打遼東的時候,為了躲避戰亂,想要攜家眷取道高句麗逃往樂浪郡,然後,家人俱喪,自己也淪為了高句麗人的奴隸。

從小有資財計程車族子弟淪落到不如大牲口的奴隸,父母妻子皆亡,他心中充滿恨意。

戰亂年景,這樣的苦難比比皆是,不得不令人感慨。

“將軍,前面便到了卒本川,是沸流水畔的平地,高句麗的原王都紇升骨城就在那裡,將軍可要攻城?那城依山而建,不好打,鄙人願混進去打探訊息,助大軍破城。”

柳毅殷勤的介紹地形,他恨不得高句麗馬上滅國,全數被屠才好。

劉襄對紇升骨城不感興趣,開口問道:“此地距離國內城還有多遠?”

“沿江而走還有三百八十多里。”

“山中可有道路通行?”

柳毅顫抖了一下,往昔的疼痛滲到了骨子裡,令他難以忘記:“山地崎嶇,難以通行大軍,小路彎彎繞繞,比沿江而走快不了多少,吾隨商隊走過一次,差點被打死。”

悽慘的經歷造成了太大的傷害,劉襄勸了他一句:“商隊盡被屠滅,你已經報過仇了,不可將自己囚於過往,前塵如夢,便忘記了吧,往後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柳毅躬身行禮:“多謝將軍寬慰,吾感念於心。”

“不必如此,軍情緊急,要加速趕路,你可還受得住?”

柳毅強打精神,咬牙堅持:“以往扛著重物都能堅持來往,現在騎馬而行,不在話下,只願能看到大軍破城,屠滅高句麗,在此之前,吾什麼苦都能吃得。”

大軍無視了慌亂的紇升骨城,沿著沸流水向南賓士了一百五十里,河道轉向東流,騎兵隨著地形東進,又走了一百六七十里。

歷時四天半,趟過荒灘、沙礫,渡過水泡、淤澤,行進三百多里,終於趕到了兩河交匯的梁口。

此處向北六十里,便是王都國內城。

約定於此等待的雲帆營不見蹤影。

劉襄很疑惑,鴨綠江中下游是能通航的,此地離西安平只有兩百多里,怎麼現在還沒到?雲帆營在那待了快一年,他們也執行過開闢航路的任務,怎麼可能不調查當地的水文?若不能通航早該回文報信才對。

他忍不住問柳毅:“馬訾水不能通航嗎?”

“春三月已經能通航了。”

得到的答案跟他想的差不多。

“閻志,帶一屯越騎向下遊尋找,找到之後去國內城報信。”

“末將領命。”閻志領著兩百來人,沿著河道向西南搜尋。

其餘人馬向東北而行,繼續挺進國內城。

入夜之時,距離高句麗王都只有二十餘里,再向前就進入了通溝平原。那裡人煙稠密,即便夜間行軍也難以隱藏蹤跡,將近三萬大軍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抵近城池。

要麼偽裝,要麼衝城。

想要速攻,只有這兩個辦法。

劉襄決定趁夜去觀城。

不親眼看看心裡沒底。

命令大軍藏入西側的山嶺谷地,他帶著趙景、史阿、典韋便要出發,崔奕死活要跟著一起去,抓著他的衣袖耍無賴:“主公不讓我跟著,某也不讓主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