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元回到星冥帝國後,直接去了蔬果園。

那天晚上被單允摧毀掉的院子,此時完全展露在凌元的瞳孔裡,還沒進殿內,凌元的呼吸開始變得孱弱,幾近於顫抖。

凌元張口叫喊一聲:“奶奶……”

聲量有氣卻無力。

聲音不夠大,凌元拖著變得笨重的腳步往院子裡走去,突然一個趔趄,跪倒在地。

他再一次清晰地體會著周身的環境,那一排排有序倒下的盆栽已經枯萎,目光轉移,瞧見了奶奶時常打理的薰衣草,也沒了原有的生機。

凌元心口劇痛,使得他手掌撐地,嚎叫道:“奶奶!你在裡邊兒嗎!你回答我啊!!!”

脖頸與額頭的青筋暴起,凌元的臉憋得暗紅,他不顧一切地起身往前奔跑,使足了全身力氣,推開了沉重的殿門。

門開得吱呀聲,在這偌大的殿內大廳輕輕迴響,凌元焦急著快要瘋掉,他嘗試著再一次輕聲道:“奶奶,元兒回來看你了,你在裡邊兒嗎?”

凌元沒有得到回應,他便只好在殿內到處走動,大廳張望過了沒人,他輾轉來到裡屋,邊走邊說道:“奶奶,這回我沒帶大叔回來,你不用躲著不見我的……”

凌元的淚水止不住,他開始漫無目的地在大廳跟裡屋不停徘徊,他心中十分委屈,哭著呢喃道:“我跟大叔說了奶奶不想見他的,可他偏要來。奶奶你是沒看見,大叔不認我的樣子讓我好惱火,我是被氣得沒法了啊,奶奶也不要生元兒的氣嘛,你這樣真的好小氣。你是奶奶啊,大叔都是你養大的,你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啊,比起我的不懂事,你真的不見我了嗎……”

情緒爆發的凌元終於哭了出來,他咬牙切齒地怒號:“大叔說你死了啊!說你魂飛魄散啦!奶奶你真的好絕情,你出來讓我見見嘛,我也好放心啊!”

可還是沒有人搭理凌元,他喊累了,最後癱軟在地上。

臨近黃昏,陽光從屋背照過來,整個藥師殿冷清得陰森,門框像是一幅畫框,將外邊兒的晴朗天空,映在凌元的眼眸上,但他目光只望屋脊樑。

周遭的一切都很清淨,跟奶奶在沒在都一個樣,可平緩的心境在自我意識的調節後,立馬被摧毀:一想起由自己挑起來的禍端,那一個奶奶就是柳柔蓉的訊息,也是由他帶給大叔的,最終導致大叔強行來此,將心態堅毅的奶奶給逼死。

這情緒起先還只像是一根針紮在他心頭,現在卻突然變大,將他整身壓倒,凌元氣不過自己犯下的錯,躺在地上再一次痛哭流涕。

“可我是警告了大叔的啊,我告訴了他就算找到這裡了,奶奶也不會與他相認……”

比起自己的錯誤,凌元潛移默化地認為就是大叔的錯,他錯完了。

——

魚宮女和小跟班把皇子的住地打掃得金堂發亮,當她們第一眼瞧見推門而入的皇子殿下時,無助的小跟班都快哭了。

魚宮女小碎步到凌元面前恭迎著,笑著跟凌元說道:“皇子殿下可回來了,小跟班在唸叨若是殿下再不回來,她可就要被內務府的人給送走了。”

小跟班不敢正視凌元,卻聽見皇子殿下問道:“要被內務府的人送哪裡去?”

凌元開始設身處地的去為別人考慮,他才哭過啊,就方才在藥師殿內哭得稀里嘩啦,所以他很能體會到小跟班此時此刻的心境,萬是她能解決的便不會如此。

魚宮女心中有一份感動,能讓殿下駐足詢問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的溫暖。

小跟班低著頭,回應道:“回殿下的話,奴婢不知道……”

這樣的說辭讓凌元心口一鬆,卻不料魚宮女反駁道:“小跟班你怕什麼,有殿下在,難道還不能為你主持公道嗎?”

凌元瞧著這事兒好似不簡單,再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小跟班支支吾吾地沒再多說,情緒越陷越深的她輕輕抽泣著,已然回答不上話來了。

凌元瞭解小跟班的為人,這宮女跟魚姐姐的性子完全相反,因為魚宮女是他近身侍女的關係,所以在宮內也算是吃得很開的人,但小跟班不同,她性格懦弱,誰都可以欺負一下。

凌元內心生出一股無名火來,魚宮女尚且可以將為難她的人,給一張嘴說回去,這小跟班嘴笨得就像此時。

氣得凌元撥出一口濁氣,越過兩名宮女,來到沿邊有黃金燙紋的木桌旁坐下,憤憤道:“魚姐姐,小跟班遇到事兒了,你怎麼都不幫一把的?”

魚宮女心裡頓時委屈,她手腳並用得在凌元面前筆畫道:“我哪裡敢管內務府的人,現在帝國繁榮昌盛之際,這些人的身價也比往常風光很多,什麼這裡需要三天一換的盆栽,那裡五里的圍欄又要用玉石點綴,總之忙的人說話的底氣,都要比我和小跟班高好多呢……”

凌元指了指小跟班,皺眉道:“把小跟班帶我跟前坐下。”

魚宮女得令,攙扶著埋頭哭泣的小跟班在凌元面前坐下,倆人霎時間就沒了主僕之分,這讓小跟班極不適應,她想要起身,卻被魚宮女按住肩頭。

魚宮女說道:“內務府的人到底跟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你就照實跟殿下說一遍就好,你我都是殿下的人,說句不好聽的,易先生手底下的狗要是敢咬你,殿下絕不會輕饒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