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處,一直沉默不語的周瑜,見孫策感嘆中,帶著幾分懊悔,忍不住出言道:“昔日江東本是動亂之際,君侯能從袁公路手下離開,而平江東之地, 再安揚州。

後贏得揚州士民歸心,此中安穩地方之舉,並不比劉季安差。

另外,君侯言及劉季安能獲其勝,原在民意。

而依瑜看來,更重要的是,劉季安掌握了勢!

其人從益州開始,以地方士族為紐帶, 終得劉璋之業績, 後平漢中,再安撫交州,又得荊州……

今再觀之,可見一路順勢而行,故以為順利。

君侯,亦或是曹丞相之失利,各做看去,乃是以劉季安所佔之優勢,逆勢而為。”

在孫策眼神越加明亮,思索之間,周瑜繼續道:“除勢之外,瑜且認為,劉季安能有今日,能在抵擋吾等江東軍後,力克曹丞相之部,另一重要之因, 在於人耳!

姑且觀之,數年以前, 於君侯佔有江東,荊州劉表尚在,共同玄德公而戰曹丞相時,曹丞相以許都之力,阻擋四方之敵,從容不迫。

是以當時,曹丞相之手下,同樣是人才眾多,內有荀彧、程昱、荀攸等天下智謀之士輔佐,又有夏侯氏、曹氏等大將於戰前。便是呂布,也是潰敗不已,更勿言,當年龐然大物之袁氏。”

“數年已逝,昔日之曹公,自進位丞相,後以稱公稱王,便是惹得許都朝廷內部之分裂, 人才之於流失,或以退卻。

漢之於數百年, 今之於天下,終究為劉漢天下。曹公之行,正是觸犯眾怒。

反觀劉季安,於入主益州開始,接納士人流民,贏得大將軍所言之民意歸附外,更重要的是,於蜀內外士人之吸引。

其人有開科舉,以選明智之才,雖說有損世家之利益,但恰是選用能吏之舉,故以數年之間,即有政通人和之象。

於世家大族之內,又以察舉為主,以經貿農事而行連線,讓蜀內外世家高門,形成與成都不可分割之利益紐帶,既然讓底層百姓得利之外,同使世家得利。

此實為大族士子願歸附之因一也!

而以寒士,能得見比許都,包括吾等江東,更為公正之選拔,可不爭相往之?

進所言之,劉季安之所行,獨開創以先河,正是立勢也!”

周瑜見孫策之臉色憂愁,連他自己,亦不知曉話語為何忽然多了起來,許是於江東未來之擔憂,許是為孫策身體之擔憂,許是因江東從未完全安定的內部之亂……

正是一盤散沙,強自凝固在一起,一場雨水衝擊下,又會成為散沙。

江東,以世家之林立,不同於許都,不同於成都之情況,恰正在於暗處,重新上演著此中一幕幕。

吳候孫策,每歲間,從未間斷過的襲殺之事,正是最有利之證明。

不是江東百姓,不願孫策之變革管理,而是江東地方士族內部。

想要刮骨療傷,於江東而言,實在太過艱難。

這次江東內部,又顯露出暗湧,也正是對孫策於數年前,仿照蜀地實行內部變革,以招攬各方士人,以為用之的反擊。

“公瑾還有何言,不妨繼續道來!”

孫策忍住腦袋的眩暈感,強打著精神,移目往周瑜有些清瘦的臉上,出言道。

“此外,君侯可觀之來信,於劉季安大部人馬,兵分數路,而戰曹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