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陶醉的樣子,周秉昆在心裡暗自為她點個贊。

陶俊書緩緩地放下手臂,伸手要把琴蓋合上。余光中瞥見周秉昆,她轉過身來。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她低聲說:“秉昆,有事找我?”

點點頭,周秉昆坐在她的對面:“我嫂子想跟你好好聊聊。”

也知道還是為了那件事,陶俊書的內心開始不安寧了。

這女孩雖然是搞文藝的,但她還是很勇敢。

可要出面去檢舉那個壞人,她也知道將會影響自己的一生。

“你自己考慮,不用勉強。”周秉昆說完,站起身來。

“秉昆!”陶俊書忍不住低喊了一聲。

因為有周秉昆等人的幫助,才得以使她脫離了重體力勞動,更還能夠不間斷鋼琴的練習和演出,保持鋼琴演奏的水準。

這樣一份大情意,即便她再有顧慮,再想逃避,也的確是要認真考慮的。

“我跟你去找冬梅姐。”她答應了下來。

回到向陽公社的陶俊書,既有熟悉,更有陌生的感覺。

熟悉的是這裡的地理環境和知青姐妹們——機井、轆轤架、菜窖,以及掛在屋簷下的老玉米、紅辣椒,屋裡的姐妹們都還在。

那些姐妹們的臉上,仍然被凍得通紅,手指因為勞動和凍傷,也是粗大紅腫。

陌生的是,幾乎把彈奏鋼琴當做信仰的她,此時卻是面色紅潤、手指粉嫩纖細。

郝冬梅見她如約而至,就和她單獨做了交流。

父母的問題得到解決,郝冬梅也被當地重視,擔任了村裡的婦女主任。

她坦然地說:“我還想在這裡鍛鍊幾年。村裡得到了一個被推薦上大學的名額,我覺得你最合適。”

陶俊書當即驚訝得不敢相信,隨後就落了淚。

“我是真心的,不管你願不願意出面指認。”郝冬梅鎮定地說。

“冬梅姐,不用多說了。為了更多的姐妹,我願意。”陶俊書抹掉眼淚,顯示出堅強的一面。

兩人不再提及這件事,只說些近來情況如何等相互關心的話。

郝冬梅也不再多問,不久後就在村裡的幹部會議中,正式提出了這個請求。

“陶俊書的個人關係,還在咱們向陽公社。今年村裡的這個上大學的名額,我提議就給她最合適!”郝冬梅鄭重地說。

對於郝冬梅,幹部們既尊重一向表現優異的她的意見,更知道這位退休高職位人員的獨生女,將很快恢復到原來的身份。

“冬梅啊,這個名額只有一個。村裡本來覺得你最合適,你現在這樣說,將來會不會後悔呢?”公社大隊長好心地詢問。

這不是簡單的一句話,而是在未來確有類似事件,甚至很多類似的事情發生——有的知青,會在農場繼續生活很多年,甚至再也沒有返城。

“我決定好了,這件事很公正,其他人也沒有意見。”郝冬梅淡然地說。

“那好!貓拿耗子雞打鳴兒,各有各的活法兒。陶俊書彈鋼琴優秀,非要把她的關係按在村子裡,也不太合適。”公社大隊長做了認可的表態,“我也同意村婦女主任郝冬梅同志的意見!”

陶俊書得知被推薦到京城去上大學的訊息後,對周秉義、郝冬梅、周秉昆三人很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