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超級大算計(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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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惜園,假山曲水,亭臺樓閣,中以奇花異卉,夾又珍禽仙獸,吳地園林之最為吳郡,吳郡園林則以惜園為冠。
陸使君是個清正之人,恬靜澹雅的性子,世人皆知王、謝書法薈萃,殊不知,陸使君的書法成就絲毫不遜色以上兩位。
後世流傳深遠的《平復帖》,由陸機所作,有著“法帖之祖”的稱號,是草書演變過程中的典型書作,最大的特點是猶存隸意,但又無隸書那般波磔分明,字型介與章草、今草之間,現為故宮博物院鎮館之寶。
陸使君之父陸玩,亦善書法,尤長行書,故家學淵源所然,陸使君亦是尤擅長行書,在無人打擾的惜園中,揮筆書寫,是陸使君平生之所好。
六月傍晚燥熱降去之後,惜園中有一絲清涼,是個乘涼的好去處,惜亭中,陸使君與侄兒陸俶相對而坐,飲風對談,夜覽星月。
在一幫子侄中,陸使君最是喜歡陸俶,其不爭不偏,清靜自然,性子隨自己,較為澹雅,書法也深的真傳。
於此,陸使君就想到了自己的唯一的兒子名長生,不免心有憂慮。
陸長生為人謙和,不卑不亢,少有才名,然身體薄弱,常年患病,近些年更是時常臥床不起,揚州名醫楊泉曾言,陸長生難至雙十。
“叔父,可是在憂慮長生?”陸俶寬慰道:“叔父一生清正,為官廉明,上天有好生之德,長生定會安然無恙。”
“長生之病,已非藥石可醫,非人力可挽,我怎會不知呢?只盼著能陪他一日,便多一日,想來也就這幾年了。”白髮人送黑髮人,歷來痛惜,陸使君情緒不暢,眼光渾濁,看向了陸俶,囑咐道:“這幾年,我不便去建康。文士啊,你為長,要多多承責,明年去建康,多幫幫你父,他一人不易。”
“侄兒明白。”陸俶點頭道。
“使君,俶郎君,徐博士來訪。”奴僕前來稟告。
“這個永正,明日休沐便可來,這晚上來訪,也不怕夜路走摔著了,他那眼睛晚上又不好。”陸使君一聽好友來尋,不免叨嘮幾句,其中關心之意盡顯。
“叔父,我倒是知道徐博士前來所為何?”陸俶昨不免笑道,其昨日剛與張玄之從會稽回來,便迎頭趕上了吳郡這兩天發生的大事情。
“哦?是何事?”陸使君好奇道。
“自然是為了他那不省心的學生——蕭欽之。”陸俶掩鼻,不禁輕笑道:“昨天才到吳郡,就與張庸、禽弟他們打了一架,今日又與賀損幾人打了一架。”
這幾日天熱,陸長生又犯了病,陸使君心憂便沒有郡府,一直在家,故未聽聞此事,聽陸俶一說,而後不禁笑道:“哈哈——倒真是個不省心的了,難怪永正急匆匆來。”
又問:“這混小子沒被禽兒他們怎樣吧?”
陸俶皓齒輕啟,“咯咯”笑不停,搖頭道:“與禽弟他們打架,據說不分勝負,與賀損等幾人打架,不但痛揍了程度一頓,連賀損都被他氣暈了。叔父,你說,他可是個吃虧的人?”
聽的陸使君一愣,不敢通道:“禽兒在他手裡,沒討到好?倒是稀奇了,哪裡來的?”
陸俶淺笑道:“叔父,你沒聽過他名字,但你肯定聽過他作的詩,三月無錫華氏就在他手裡吃了大虧。”
“哦哦!原是他啊,這倒是了,那幾首詩作,卻是極好,江左未出其右。”陸使君勐然間想起了,不由得惋惜道:“與他性子甚是相符,少年人,才華橫溢,心高氣傲,就是可惜了,是個寒門子,否則,若干年後,必有其位置。”
正說著,徐博士踏步而來,熟練的走到了惜亭,見陸俶也在,問道:“哦?文士何時從會稽回來的?張玄之與謝家女棋藝,誰更勝一籌?”
五月,張玄之接到謝玄的信箋,邀其來會稽,與其姐謝道韞對弈,故與陸俶同行,逗留了月餘之久,方才回來。
陸俶起身行禮道:“回徐博士,昨天剛回,張玄之與謝道韞棋藝,不分伯仲,真要論起來,張玄之要稍稍勝出一些。”
“老夫記得張玄之還未及冠,便有此棋藝,甚是不俗,那謝氏女更是不俗,僅棋藝一道就可與張玄之爭雄,果真不負才女之名。”
“徐博士謬讚了,玄之雖是勝了謝道韞,卻也勝的艱難。”陸俶與張玄之交好,替張玄之謙虛一聲也可,忽而話鋒一轉,笑道:“玄之棋藝尚可,然徐博士有一學生,卻是可勝玄之。”
徐博士早就聽徐邈說蕭欽之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棋藝,還道以為吹噓,後來受到了崔師的信箋,言蕭欽之棋藝與千老道不分伯仲,這才信以為真。
“誒——”徐博士嘆氣,謙虛道:“文士可是說我那個頑劣學生蕭欽之?他的棋藝只能算可入眼,差張玄之久矣,文士莫聽錯了。”
小書亭
又取出了茶,置於桌上,道:“聽聞謝太守在晉陵,初嘗此茶,言其價值萬錢,千天師更是賜名‘清茗’,正好我那頑劣學生也帶了些來,便想著與使君共飲。”
這茶的名頭,有千冰道人與謝太守的加持,已經傳開了,盛名之下,許多人想一嘗,苦於無處得,陸使君便是其中一位,如今偶得,頓時興起,招來了人,煮水飲茶。
明月,晚風,惜亭,清茶,徐博士由茶入手,娓娓道來,引出了蕭欽之以及相關家庭背景,進而順其自然的提起了這兩樁打架事件。
陸俶對蕭欽之印象不算壞,對於打架事件也不甚關心,無非是少年人爭強好勝使然,然對於華教的居中挑撥,卻是尤為惱火。
華教明知張庸、陸禽他們是一幫膏粱子弟,與蕭欽之無仇無怨,非要故意挑撥,惹得大打出手,哪裡有把吳郡四姓放在眼裡呢?
言道:“若要算起來,當是蕭欽之與無錫華氏之舊怨,禽弟受到華教矇蔽,一時不察,這才與蕭欽之起了矛盾,實則兩人先前並無接觸,即便蕭欽之原是北人,性子粗狂火爆,也不見得一來吳郡,就與人起衝突。”
陸使君對於此事,心中明瞭,慢啜清茶,稍思,言道:“文士,禽兒是你阿弟,素日就該多多教導,收收性子,這件事就當是個教訓罷。你明日尋個空,與禽兒、張庸他們說說,蕭氏由刁侍郎與謝豫州舉薦,年底入士無疑,蕭小郎君與之文比,也算作一樁雅事,莫在做讓人笑話的事了。至於程、華二氏,且隨他去吧,那程氏小郎君也受了應有的懲戒,此事便作罷,若追究,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侄兒謹記叔父教誨。”陸俶道。
“去吧!”陸使君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