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須得忍忍(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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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日裡,蕭母用餐時,講究食不言,連帶著蕭欽之與蕭韻之,都受到影響,一般而言,用餐時不講話。
而今晚,西樓的餐室裡,卻是充滿了歡聲笑語,勃勃生機,許久沒有這般熱鬧了。
餐室擺了兩張食桉,一張為蕭母、小蓉兒、簫蘊之、蕭韻之,花姑使用,另一張為滿倉一家、周烈以及空青、澹綠,蔓菁,木槿使用。
往日顯得空曠的餐食,如今看來倒也不大了,兩盞青銅雁魚燈,發出著熾熱的光芒,古樸的禪木色泛著幽暗的光色,一道道精緻的食物似是多增添一絲風味。
蕭母尤為高興,還讓花姑取出了家裡釀的酒,原本綠綠的酒液,在熾黃的光芒下,成了醉人的琥珀色,明耀且饞羞,除了蕭韻之與小蓉兒,其餘人都來與蕭母敬酒吃,而蕭母則是開懷暢飲,來者不拒。
與此同時,東樓的族長家裡,一場酒宴也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族長、六叔、七叔、八叔、九叔等叔伯,小一輩的蕭書、胖老八,蕭欽之等族兄弟。
兩張食桉,總價加起來不下二三十人,席間觥籌交錯,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唯有蕭欽之被族長勒令,不準飲酒,須得遵李郎中醫囑,就連吃食也被要求不得碰葷腥。
幸好二伯母特意命廚房做了一碗翡綠果蔬湯,端與蕭欽之,其便以果蔬湯代酒,與一眾族兄弟拼酒,瞎聊。
蕭書自從走上了裝逼這條不歸路後,開始故作深沉了起來,沒事就喜歡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也不怎麼說話了,而胖老八便成了族兄弟中最愛出彩的那一個,此時已經喝開了,燥紅好臉龐,撩著衣襟,就開始吹噓京口一行以及無錫一行的種種事蹟。
胖老八口才一流,講起來繪聲繪色,惹得一幫沒見過世面的族兄弟,頻頻投來豔羨的目光,恨不能同行,對四哥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蕭書拎著一壺酒,碰了碰蕭欽之腳脖子,起身悄悄去了外面的連廊上,蕭欽之會意,緊隨其後跟上去了,約莫是有什麼事要說。
三月三,過了春分後,開始進入春天的尾聲,氣溫一日比一日適宜,料峭微寒的春夜成了過往,如今卻帶著一絲溫度,裹挾著泥土的芬芳,剎是好聞。
臨近月中,夜空上懸著一輪漸漸豐潤的月,銀輝闊平野,點點星火垂,蟲鳴聲也來湊熱鬧,增添一絲韻色,蕭書靠在連廊上,飲入一口酒,卻是略顯深沉,似乎真就哪裡不一樣了。
“四弟,我也想為家族做些事。”蕭書突兀的說,更像是早已想好了,只是埋在了心裡許久,從未有過的正經。
又是一口酒下肚,蕭書側臉望來。
“為何如此說?”蕭欽之走到蕭書身旁,亦如其一般,靠在了連廊上,望著天上的月,比前幾日泛舟太湖那晚,圓潤了許多。
“從京口,到無錫,我眼中所看到的全是四弟你一人在苦苦支撐,二哥不傻,二哥全都懂。在京口,陳氏小郎尋你的麻煩,我想幫你,把你護在身後,可我只能幹瞪眼。在無錫,你入了縣大獄,我比誰都著急,可我什麼辦法也沒有。我還是隻能等,乾等著結果出來,就像是擲篩子,永遠不確定,我討厭這種感覺。”蕭書喝的微醺,藉著酒勁倒真心話。
空氣裡瀰漫著一絲酒氣,蕭書雙眸凝望著夜空,蕭欽之看不清他真容,但想來應是極其真誠的,真摯的,用心的。
蕭書低下了頭,側視著蕭欽之,大廳裡露出的微微光火,倒映在其一雙黑眸中,洗盡鉛華,復又重燃,言道:“我沒有四弟你的才華,也沒有你聰明,更知道讀書不是我的出路,但我也想做一些事來幫你,來幫助家族,我是你二哥,更應該身先士卒,而不是躲在你身後。”
蕭欽之仔細的聆聽,一字一句在心中斟酌,沉默許久,方才問道:“那你想做什麼,有想好麼?”
“我決定了,我要習武從軍,就像大兄與三弟一樣,帶兵衝鋒陷陣,讀書做官的事就交給你。這個世界很複雜,我雖是看不懂計量謀算,但我知道,關鍵時候,有兵就是大,朝廷那幫文士在怎麼厲害,也厲害不過手握兵權的桓司馬。”
蕭書的話糙理不糙,亂世時節,兵馬在手才是王道,王敦手裡有兵,可驅兵直入建康殺劉隗、刁協,桓溫手裡有兵,就連王、謝高門都去舔他臭腳,王恭手握北府兵,逼得司馬道子殺王國寶平衡勢力。
蕭欽之沒有反駁,而是打心裡同意蕭書的所言,又念及蕭書此刻說的有理有據,環環相扣,怕是早就做了萬全的打算,言道:“那你可有具體的打算?”
蕭書道:“我想在家先隨七叔、九叔習武一年,得個保命的本事,成親後,再去荊州投靠楊全期。”
這倒是讓蕭欽之為之側目,原還以為蕭書是要去江州尋大兄與三兄,後去徐州刺史荀羨的門下找出路。
荀羨出自潁川荀氏,與其兄荀蕤並稱“二玉”,屢立戰功,是一名悍將,永和五年,荀羨拜徐州刺史時,才二十九歲,乃是東晉最年輕的刺史,實乃一方大員。
永和十二年,前燕慕容俊攻打段龕,段龕不敵,退守廣固,並派人向東晉求救,荀羨奉詔領兵北上救援,屯兵琅邪郡。
同時,前燕將領王騰及趙盤正在進攻琅邪的鄄城郡,荀羨轉而攻王騰並擒殺之,蕭欽之的父親蕭烈原是荀羨帳下參軍,就是在歿於這次戰役。
荀羨如今不過三十幾歲,便已經是徐州刺史,又基於潁川荀氏出身,前途不可限量,未來的定是三公之一,蕭書要是去投靠荀羨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未成想卻是走的楊氏的路子。
楊全期是一名干將,但天性高傲,尋常人入不得他眼,在北方,與前秦數次對戰,屢有勝果,更加滋生了其傲氣,與桓溫帳下的同僚多有不和處,後來因生病,藉此為由,索性辭官回家修養,這一修養就是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