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出名要趁早(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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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大人走了。
灰溜溜的帶著三張棋盤走了。
臨行前的那一抹回眸注視,目光中包含了諸多複雜的情緒,卻是無從道出。
對於族長陳清而言,這必定是個失眠的夜,今日發生的事太多了,一件接著一件,應接不暇,顧此失彼。
自去歲以來,蕭氏就無一日安寧,族內大小事從未間斷過,風波層層憂人心,先有唯一的六品官—蕭烈亡故,再有州正評定跌落士族,直至今日祖祠被毀......
蘭陵蕭氏,日薄西山,江河日下,傾頹之勢不可阻,歷來概莫如此,身為族長的蕭清對此卻毫無應對之法,渾身乏力。
窗欞上的是漫天繁星,星河璀璨,窗欞下的是昏光黯淡,清冷孤寂,只餘一道枯槁的身影,倚著窗欞,憑欄嘆息,飲風惆悵。
千里沃野憑空起,萬家燈火等風來。
初春的夜風自遠方來,在窗欞下逗留了一陣,將族長蕭清從憂慮中拉出來,驀的回眸,炙熱的目光就落到了青燈餘暉下的那三張棋盤上。
然,這初春的夜風自寒冬裡來,欲往夏日去,卻既不懂寒冬的冷,又不懂炙夏的熱,就好似族長蕭清看不懂那三張棋盤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自兩漢三國時代以來,圍棋在士大夫階層中已經相當普及,以至到了兩晉,迎來了第一個頂峰時期,誕生了《弈旨》、《圍棋賦》等系統探討圍棋藝術精髓的第一批重要文獻。
族長蕭清自付圍棋一道,喜愛幾十載,已可登堂入室,雖不似著《圍棋賦》的王桀那般驚豔,也不比當世的頂尖一流高手,但也可拿出示人,至於輸給崔先生,乃是故意為之,實在用心良苦。
可無論如何,族長蕭清都想不通,怎就會落得個如此大敗呢?
這不禁讓族長蕭清開始回憶自己的圍棋生涯,上一次的大敗在何時?是與隱居在金牛山清虛觀裡的老道人—千冰所下。
說起千冰可能不為人知,但他的師兄可謂大名鼎鼎,乃是葛洪,兩人皆師從晉名士鄭隱。
傳聞最先有隻鳳凰棲息山下湖,故有鳳棲湖之名,然此山雖高不過百餘丈,但青峰環抱,經久靈運聚勢,蘊有靈光,久而成一洞天福地之所,後有一牛終日汲取山靈,于山中飛昇,故名金牛山。
山中有澗名牛鼻泉,終年不斷,東入鳳棲湖,山澗旁有一平坦巨石,兩丈來寬,名仙人石,有一下山小徑,一人來寬,左右叢木遍佈,直通山腰,清虛觀便坐落於此。
清虛觀很小,門前有一顆蓬天老松,進門可見主殿,供奉三清天尊,後有一院落,兩間廂房,院中滿是花卉草木,甚是優雅。
觀中共有三人,道人千冰,一稚嫩童子,一刀疤臉守衛,每隔一旬,會下山購置糧菜,蕭氏莊園大多能滿足。有這一層關係在,族長蕭清時常上山與千冰松下對弈飲茶。
千冰很有高人風範,滿頭銀髮,一身道袍,端的仙風道骨,等閒人不見,全憑眼緣,晉陵太守謝奕初任,來金牛山求見,被拒,再求,又被拒,童子遞出一張紙,上面寫著:“何來酒夫子?”
源於謝弈好酒,無酒不歡,非但自己不節制,還喜邀人共飲,在桓溫帳下作司馬時,經常逼著桓溫與他一起飲酒。有回桓溫實在受不了,就躲進妻子房間避之,其妻南康公主大樂,說:“倒是好了一個放蕩的司馬,否則何以能見?”
千冰的意思是說,這裡無人陪你飲酒,婉拒之,謝弈也不生氣,帶著隨從,調頭就走,邊走,邊豪笑,邊飲酒,後常以酒夫子自稱。
不過這個時節,清虛觀裡應是無人在,千冰每年春節後,會去拜訪其師兄葛玄,與之論道,族長掐著手,算著日子,二月底應該能回來,心中的期待感頓時拉滿。
蕭欽之自顧贏了族長大人三盤,心中鬱悶之氣盡掃,臨睡前,去了蕭母房間一趟,說了些話,見無恙便歸來,徑直躺在塌上,哪裡會知,族長大人已經替其擇了一個強勁對手,暗中開始了第一手謀劃。
夜深了,蕭欽之躺在塌上,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裹著薄被坐著,回想起這麼些時日來,所經歷的種種事,一種別樣的思緒湧上心頭。
蕭欽之原本打算混跡一生,無憂無慮,當個田舍翁罷,然潛移默化下,這個想法已然產生了動搖,不切實際,既為人子,上有老母,下有懵懂姊妹,豈能置身事外,不為她們考慮呢?這是其一。
雖然蕭欽之一向不喜族長大人的管教,但對族長蕭清的為人還是很欽佩的,觀其為了蕭氏一族不遺餘力的努力,不免為之動容。
蕭欽之深知,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的道理,背靠蕭氏一族,豈能眼睜睜看著其落敗凋零,以至被他族蠶食殆盡。這是其二。
因此,蕭欽之想道:“自己在混的同時,可以做些什麼,既能讓母親開心,又能為家族事業添磚加瓦,如此一來,就只剩讀書定品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