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名軍士被五花大綁,扭送到鴨子河邊的一塊荒地上。這些人知道自己死路一條,使盡全身力氣,拼命地掙扎著。

嘴裡也在不停地叫嚷著。只是各自叫得章法都不一樣。

行刑的軍士們不管這麼多,扭送到地方了,扭住十六人頭上的髡髮,往前一牽,後面的刀斧手倒提著鋼刀,往下一切。

十六顆人頭滾落在地,停在冒著熱氣的血泊中。圍觀的上萬將士們一片寂靜,幾十只渡鴉從河邊草叢裡竄出,帶著吃大席的心情,飛過眾人的頭頂。

上萬將士無一人吱聲,蕭嗣先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這十五顆人頭完全達到了效果。只是他不明白,沉默不僅代表著恭順,也掩藏著火山。

下午時分,或許是知道軍中士氣不振,上面把天祚帝許下的犒賞提前到今天發了。

“這是些什麼玩意?”

圍著一堆物品周邊的皮室、宮分兩軍軍士們,氣得臉色通紅,渾身發抖。

“往年還有銅錢十來貫,絲綢四匹,酒食若干...這回就這麼點破爛?”

“這棉布,多少錢一匹你們不知道嗎?能跟絲綢比嗎?打發叫花子嗎?”

“還有銅錢,你們用什麼來替換?這幾張紙嗎?一碰一個油印子,擦屁股都嫌髒。”

軍士們氣憤填膺地叫嚷著。

軍官們左右為難,來回地勸。奉命來發犒賞的應該是蕭嗣先的心腹,今天上午河邊那場殺雞駭猴,餘威還在他心裡留著。

底氣十足。

“你們叫嚷什麼呢?現在宋國不用銅錢串子了,全改用紙鈔了。難不成我們大遼發的,還抵不上宋國發的?你們什麼心思?”

“棉布怎麼了?有的穿就行了,還那麼多要求,一群丘八,那麼多窮講究幹什麼!”

軍官們看到火氣越來越旺計程車兵們,轉過身來,對那些書吏們說道:“你們少說些,那麼多話,跟你們婆娘說去。激起亂子來,你們擔當?”

偏偏書吏們心挾餘威,嘴裡不饒人。

“呵呵,你們有那膽子嗎?”

只見十幾個低階軍官擠了進來。他們看上去很有威信,士兵們紛紛讓開路。

“我聽說,陛下是照往年慣例發的,怎麼到我們手裡就成這些了。是不是你們蕭都統軍使貪墨掉包了!”

帶頭軍官的一句話,問住了這些書吏。

自家上司什麼德性,他們都知道。死人身上有根紗,都要扯下來捻燈芯。這麼多犒賞物品,怎麼可能不狠狠大撈一筆?

看到書吏們支支吾吾的樣子,士兵們更加鼓譟了。帶頭軍官,拔出刀來,一刀砍翻了最前面的書吏。

同伴們上前,七手八腳地把十幾個書吏都砍翻了。

帶頭軍官高舉著帶血的鋼刀,高呼著:“誅奸臣,清君側!”

鮮血就像是勐火油,人頭就像是火星子,而滿腹怨恨的宮分、皮室軍,就是一堆堆曬乾的荊棘,轟的一聲全燒了起來,燒得漫山遍野。

在天祚帝的大氈包裡,他剛剛接到南京的急信。

皇太叔耶律和魯斡薨!

天祚帝心中煩躁,信步踱出大氈包。此時天色將晚,夕陽最後的餘暉已經隱約難見。勐地吹來一陣西風,吹得天祚帝縮了縮脖子。

西風緊,行人急。

他沒由來地想起了這句話,突然間,遠處騰起沖天的大火,把半邊天都映紅了。然後無數的喊殺聲被風吹了進來。

天祚帝手裡的急報飄落在地,驚恐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他最信任的內侍八刺裡也莫名其妙。但外面的動靜是一聲急過一聲,四隻驚恐的眼睛對視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