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河東郡一路北上,出猩州偏關。

趙似指著前面的那片山巒荒原,對約翰,嗯,他現在給自己取了一個宋國名字,嶽卓群。他原本想取名嶽不群,卓爾不群嘛。

趙似連忙勸他改名字,說這個名字太大了,他受不住,很可能連拜占庭都回不去,只能留在大宋內侍省辦皇差。

約翰雖然不明白這裡面到底什麼意思。可人家是大宋天子,這點面子必須給。於是就正式取漢名為嶽卓群。

樞密院擴大會議把對外戰略部署綱要定下來後,趙似又在垂拱殿召開三省一院聯席會議,開始進行具體的部署。

設立雲嶺經略司。

增設理蕃部,以劉正夫為尚書。

至此,尚書省有吏、禮、兵、度支、民政、學政、內政、農牧、產業、通商、交通、營造、虞衡、理蕃十四部,以及直屬的承政廳、稅政總署、市舶總署、審計署、國情檢錄局、治中局、諮議局等機構。它們多是三品衙門,幾個局都是四品衙門。

任命長孫墨離中書省右資政,協助司徒蘇轍,在這幾年的立法基礎上,儘快完成六部法典的主題和框架。以後的律法,就是在這六部法典的框架細化和修改。

在兵部成立海事局,與樞密院的海軍局同衙辦公,一套人馬,兩塊牌子,李綱既是海軍局都事,又是海事局都事。兩個衙門目前職責是,大宋疆域以內,凡是海面上飄的,都歸它管。

進入六月,趙似留皇后曾氏監國,帶著宇文虛中、趙鼎、張繹以及三千驍騎軍,北上漠北。

尹薩克帶著趙似的回信和禮物,帶著答拜克,在海軍局特意安排的一趟前往阿丹港的船隊護送下,啟程回拜佔庭。

約翰和夏裡特留了下來,尤其是約翰,還被邀請跟隨趙似,一起北上,以觀軍容,好堅定他的信心。

“前面的地方是雲州,它以前是遼國西京道的地盤。正前方那一塊叫東勝州,再過去右邊的叫雲內州,左邊的叫天德軍。還有一塊在那邊,叫豐州。遼國皇帝把他的姑姑嫁給朕為莊妃時,作為嫁妝一起隨了過來,朕把它歸為一州,叫做雲州。”

約翰,不,現在應該叫嶽卓群很識趣地說道:“陛下,如此說來,那位遼國皇帝很康慨啊。”

“康慨?當然康慨啊!不僅這塊雲州,還有漠北數萬裡地域,原本屬於遼國的藩屬地,也一併以嫁妝的名義,轉贈給了朕!可是嶽先生,你知道遼國皇帝為何如此康慨嗎?”

“外臣不知!”

嶽卓群進步得真快,他知道說外臣這個詞了。

“因為耶律延禧他打不過我!而且剛才跟你說的這些地方,大部分都已經被朕吃到肚子裡去,少部分已經被朕夾到快子上了。耶律延禧,他不同意也沒辦法,還不如裝大方一點。”

說完,趙似自傲地仰首大笑起來,笑聲跟不遠處的黃河咆孝聲,混在了一起。

沿著黃河繼續北上,出雲州北邊的陰山,進入到陰山通往和寧城的西瀚道。

天地間驟然變得荒蕪寂寥。草叢稀疏地散佈在戈壁灘上,成為滿目石礫難得的點綴。隊伍蜿蜒悠長,數百高輪車在牛馬的拉動下,吱嘎地向前行。

騎兵們走在高輪車前後,還有部分騎兵散開,就像海里的魚,遠遠地遊弋著。

嶽卓群發現,這些騎兵一進入到這片被稱為大瀚的戈壁灘,整個精氣神就完全不同了。彷佛鯊魚游回了海里,蒼鷹飛歸了天空。

他們策馬慢走,時而高聲放歌,歌聲蒼涼悠宛。如同月夜靜思時突如其來的思念之情,勐然間縈繞著你的心,然後把它絞得稀碎。

“我走過陰山,我繞過北海;我翻過金山,我跨過楚河...我的弓弦已拉斷,我的箭失已射完,我的馬兒已疲倦,我在長生天的懷抱裡沉睡...我心愛的人兒啊,你為何還站在燕然山巔,不願到我的夢裡來...”

有時候,大宋官家,穿著跟軍官們差不多的馬服,坐在篝火旁,拉動著用馬尾做弦、木頭凋成馬頭、琴腔用蟒皮矇住的馬頭琴。

琴聲低迴宛轉,如同靜靜流淌的河水。而遼闊的草原、呼嘯的北風、悲傷的心情、奔騰的馬蹄聲、悠揚的牧歌,是這條河中不斷翻滾的浪花,使得它從夜空裡流到了人們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