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東閣,幾位崇政殿大學士已經落座,正在交頭接耳地低語著。

太宰蔡卞側身過去,輕聲說著什麼,旁邊的司徒何執中連連點頭,時而輕笑兩下。

左僕射張叔夜與司寇常安民像是在爭吵什麼,面紅耳赤。但大家都知道,兩人說話論事就是個樣子。

左都御史宗澤靜靜地端坐在那裡,彷佛大殿上的神像,不怒而威。

幾位垂拱殿學士魚貫而進,先恭敬地向五位大學士拱手問候,然後找到各自的座位坐下。

吏部尚書李復和禮部尚書劉正夫,最先趕到東閣,坐在一起低聲說著話。

兩人春風滿面,神情十分輕鬆。

兵部尚書劉韐、度支部許幾和開封府尹章宰在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許幾和章宰似乎有什麼事在爭執著,章宰直著脖子,彷佛有些氣急敗壞。許幾一臉笑眯眯,不怒不驚。劉韐偶爾出聲,在中間說和兩句。

右都御史蘇邁與中書省通事中丞範純粹說著話,兩人氣度不凡,昂著頭,氣質這塊都拿捏得死死的。

秘書省侍中譚世績坐在一邊,跟秘書省左散騎常侍宇文虛中交頭接耳說著什麼。

環視一圈,曹鐸發現自己是來的最晚的——他特意去聖慈宮拜見了朱太后。他的目光跟蔡卞和張叔夜快速地交織了一下,各自心領神會。

“諸公,實在抱歉,在下來晚了,讓諸公久等了。”

在座的資歷都比他深,曹鐸謙遜地說道。

“曹尚書不必如此,開會時間還未到,只是我等心急,早來了一會。”會議主持人,太宰蔡卞笑著答道。

示意曹鐸坐下後,蔡卞環視一圈眾人,然後徐徐說道:“還有兩位垂拱殿學士,北平府尹曾茂明,山北宣撫使長孫玄明,照例缺席。其餘諸君,都來齊了,我們開始議事吧。”

看到大家沒有異議,蔡卞繼續發言,他面向宇文虛中,拱手問道:“宇文左常侍,可有聖諭?”

“回太宰的話,在下只是奉官家之意,列席東閣會議,做個書記官而已。”宇文虛中趕緊答道。

番茄

“既如此,那我們開始第一項議程。”蔡卞不客氣地說道。

“前天官家回京後,找老夫、伯通公和希古公,在崇政殿說了些事情,其中第一件,就是崇政殿大學士和垂拱殿學士,需要做一些調整和補充。”

聽到蔡卞說到這裡,堂裡的人都不做聲,神情各異,但一眼看去,都有些謹慎和緊張。

到現在,朝野上下已經摸清楚官家的治政思路。三省一院,外加秘書省和宣徽院,看上去位高權重,其實都只是執行決策的權力機構。

執行誰的決策?官家和內閣。

重大的軍國事宜,自然是官家做出決策。同時官家授權內閣,對部分國政大事做出決策。內閣做出的決策,只要官家沒有否決,三省必須遵行。

能參與到這種決策的崇政殿大學士和垂拱殿學士,加銜身份日益受到重視。同為尚書,加銜垂拱殿學士的,能入內閣,參與重大事宜的決策;沒有加銜的,只有乖乖執行的份。

尤其是官家把副郡/部級和郡/部級官員的候選人,也交由東閣議定,這份權柄就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