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御史言官們紛紛上書,說什麼‘吏以賄敗者多’,什麼職田不興,官吏難活。群情洶湧,於是又重新恢復,還制定幾條律條,‘無得侵擾客戶’,不能擾民。‘佃戶仍免鄉縣差徭’,參與職田耕作的農民可以免徭役。‘如有災傷,並準例鐲租’,如果遇到災害收成不好,可以免除租子。”

“‘臣僚多佔職田或取租者,計贓坐之’,官員超過配額佔取的利益,屬於貪贓。‘原無田而率配人戶者,以枉法論’,官員沒有職田卻收老百姓利益的,屬於枉法。條條款款,從律法上看,管得極嚴。只是可惜,我大宋官僚體系的效率,監管等同虛設。”

宇文虛中接著說道:“陛下說的沒錯。根據這幾年各地收集的資料,多種弊端,不僅做不到厚祿養廉,還禍害地方,百姓苦不堪言。”

葉遜對這方面一直沒有關注,不是很清楚,於是謙虛地說道:“還請叔通為在下解惑。”

“功成客氣了。”宇文虛中徐徐道來。

“職田幾大弊端,一是強行抑勒地租。我朝的職田多不是肥沃的良田,而是來自於官田中的逃田或戶絕田(人死了沒人繼承的田),這些都是荒地生地的,費力費時卻收穫少,沒有百姓肯租佃。於是地方官員就用官府權勢逼迫老百姓去租佃。”

“二是遇災不減租課。我朝的官員時常瞞報災情,‘水旱災傷,不許申訴’,沒有上報災害折損,依照律法必須照常輸納租課。”

“三是不按律條收租。地方官員私自規定百姓租佃職田,每畝分收一石至**鬥。職田原本就是荒地生地,產出不多,還要收這麼高的租子,等同於剝削百姓,變相貪汙。根據秘書省收集的情報,我朝地方官員在這方面可謂是計謀百出啊。”

“慣用的謀私手段還有‘加量’、‘增收加耗’、‘廣收斛面’、‘私收糜費’等等,其實就一句話,‘州縣無以供,則豪奪於民’。”

“四是多佔或調換職田。朝廷規定只有五十畝,地方官員敢私自佔兩百畝。更是將百姓的上好別色田畝,霸佔了當成自己的職田。天啟六年、七年、九年,秘書省和門下省的聯合巡視組,都有發現多起多佔職田或者調換職田的案子。”

“典型事件有河東郡晉州(太原州新稱)知州李君卿,河南郡宋州襄陵縣知縣劉可,私下多侵佔了五到七倍的職田;江西郡兩州一縣,調換良田為職田...

葉遜聽得心驚肉跳,趙似卻是臉色陰沉如水。

“我朝優待文官,豐厚俸祿,再加上職田供養,歷朝歷代無出其右。元豐年間,我朝有職田二百三十四萬八千六百九十七畝,元符三年和天啟元年大搜錄,我朝實際有職田六百七十四萬七千一百八十五畝。短短數十年,增加了兩番。觸目驚心啊!”

“如此多的民脂民膏,養出的卻是如吳則禮一般,只問風花雪月,不問蒼生黎民的混賬官!朕因為外有西夏、北遼兩大外患,所以一直沒有下痛手革除根源,只是一步步地布子。現在,該是匡正厘本的時候了。”

宇文虛中和葉遜聽出趙似話語中的決心。

此前進行的官制改革,只是在王荊公變法的基礎上做了調整,改變了官吏錄取、培訓、考成、遷黜的種種規矩。讓大宋文官難考、難做,但是還沒有觸及到舊官僚體制的根本利益。

現在,官家準備以職田作為切入點,開始對大宋官制進行一次徹底的革新。利益要全部收上去,重新分配,而且分配的規矩也要大改。

可以想象,舊官僚群體肯定會發起最猛烈的反擊,但是有用嗎?

軍隊已經完全在官家的掌控之下,而且掌控力超出太祖太宗任何一位先帝。

同時官家十年間透過大學、翰林院研修班和庶吉館以及秘書省,培養出數千新官吏,正等著上位。要是舊官僚群體敢掀桌子,官家連整個樓都給你拆了。

外面突然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把三人從各自的心緒中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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