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的聲音從這頭連綿到那一頭,彷佛是一條海岸線遇到了颱風。巨大的風浪瘋狂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

幾乎在槍響的同時,對面的遼軍胸口、手臂、腳上、或者臉上,綻出一朵朵血花。有的遼軍倒在地上痛哭;有的遼軍像是一根被砍倒的樹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有的遼軍像是身上的骨頭突然被抽走了一樣,徹底地癱軟。

隨著遼軍圍聚過來,野戰炮的威力更加巨大,嚇得遼軍向兩邊散開,避開這些嚇人的鐵器。

“傳令,火炮前移!換霰彈!”种師中做出了判斷,下達了新的命令。

野戰炮被前移,炮口幾乎頂著拒馬木鹿陣,於是左右覆蓋的扇面更大了。火炮隊長秉承火炮必須集中使用的原則,指揮火炮對準自己視線裡,遼軍最密集的區域。

“點火!”

一發霰彈裡,有八十枚標準滑膛槍彈丸,而且它是由火炮發射藥打出來的,殺傷力比滑膛槍射出的單發彈丸要大得多。

要是目標足夠近,正好在霰彈散開的位置前一點,巨大的殺傷力足以把目標打成一團血雨,勐烈地散開。

夾土溝之戰裡,耶律代裡就是如此。

在火炮和火槍的反覆蹂躪下,衝到跟前的遼軍一片片的倒下。不到一刻鐘,拒馬木鹿前方的位置,倒滿了屍體、傷員,地上滿是殘肢、碎肉、不知名人體組織。鮮血像小溪一樣四處流淌,把堅實的硬土地浸泡成泥濘地。

後面湧上的遼軍被這一幕幕驚呆了,他們以為自己來到了人間地獄。後面的軍官催促他們趕緊向前,可是心中的恐懼,以及腳下的泥濘,讓他們越走越慢。

半個小時後,遼軍不知死傷了多少,拒馬木鹿向外延伸一百多米,都成了同樣慘烈的景象。他們反覆衝殺的結果,就是把上千同袍送進了拒馬木鹿陣裡,然後死在了那裡。

看著遼軍像傻狍子一樣向前衝來,吳玠忍不住問种師中:“將軍,這些遼軍怎麼這麼傻,還在拼命往前衝?”

“他們已經被恐懼嚇得麻木了,變成了一群羊,往哪裡趕就往那裡走。不過也快了,等到某一隻羊從麻木中清醒過來,率先逃走,就會把所有的遼軍都喚醒。”

吳玠看著在槍林彈雨裡麻木前進的遼軍,繼續問道:“將軍,我們的佈陣明顯是要讓遼軍與我們火槍部隊並行,好發揮我們最大的威力。遼軍將領怎麼就看不出其中有詐?還直挺挺地往裡衝。”

种師中轉過頭來,反問了一句:“吳玠,要是沒有給你地圖,沒有在地圖上把所有地形標示,再把敵我勢態一一標明。你能看得出這裡面的陷阱嗎?”

吳玠想了想,搖了搖頭。

“將軍,沒有地圖,十幾萬人在我腦子裡就是一團糨湖,方圓二三十里的戰場,我根本無法判斷誰在哪裡,誰要做什麼。”

“這就對了。你沒有地圖,很難想象得出來這一切。遼軍將領沒有地圖,也很難想象得出來。自古以來,有些曠世名將,有一種天賦,他在戰場上轉一圈,就可以在腦子裡顯現出來,作戰時,我軍在哪裡,敵軍在哪裡,他都能在腦子裡對應出來。所以他打起勝仗來,跟喝水一樣。”

“大多數良將,靠得是多年經驗養成了直覺。看到敵人如此佈陣,他就能推測出是何目的。但是官家發明了地圖作業,地形展現無遺,敵我雙方在地圖上詳細標出,就算如你一樣的年輕軍官,看一眼,也能明白整個戰局是怎麼一回事。這就是官家所說的,先把戰爭變成一門科學,在此基礎上再把它變成一項藝術。”

說到這裡,种師中語重深長地說道:“遼軍沒有地圖作業,有經驗的將領又死傷殆盡。現在統領各部的將領們,多半是有勇無謀,怎麼能看出方圓二三十里的佈局?更何況他們大多數又沒有嘗試過我們火槍火炮的厲害。”

正說著,遼軍終於崩潰了,他們像一群被燒了屁股的山羊,呼啦啦地往回跑,只是這個時候,楊在世已經指揮著前軍,把六個巨大的長矛方陣,橫在遼軍的退路上。

《種菜骷髏的異域開荒》

而且,遠處已經響起沉重的馬蹄聲,在後面嚴陣以待許久的宋軍騎兵們,也已經出發狩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