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渠裡流的是活水,不少百姓人家還從那裡取水。髒水排進那裡,你喝?”

“確實不能混在一起!”聽到這話,大家不由議論開了。

“以前這水混在一塊,分不清乾淨的還是髒的,年年鬧病。去年豐亨豫行搞出了蜂窩煤和煤爐,可是解決大問題了。燒開水可方便了。醫館和惠民局的郎中大夫們說,水燒開了,把裡面的蟲子疫氣都燒死了。”

“可不是,俺大姑還不信,又嫌蜂窩煤爐的味道不好聞,死活不肯買。結果今夏鬧病,她家,還有附近四五戶捨不得用蜂窩煤爐的人家,一併拉肚子,還拉死了兩位。偏偏左鄰右舍,用上蜂窩煤爐天天喝涼白開的,一點事都沒有。俺大姑病一好,第一件事就是去買蜂窩煤爐。”

“哈哈!”

歡笑了幾聲,有人意識到跑題了,出聲又兜了回來。

“說下水管道的事,怎麼又扯到蜂窩煤上去了。這位員外,你請繼續。”

“唉,這下水管道的事,俺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不過俺聽說,開封府衙、四方館是示範點。還有瓊林苑新修的兩座大學和蘭臺藏書館,也是示範點,哪位有興致,可以去那邊看看,一目瞭然。”

“哦——”

有人出聲問道:“員外,俺曾經看見過營造社的人埋管道,好傢伙,一節節的圓桶往下埋,足有一人多高,好像是用什麼水泥預製的。那是你說的主管道?”

“應該不是。”員外連連搖頭,“應該是幹管道,俺聽說主管道是在以前那些無憂洞上,該填的填,該擴的擴,該堵的堵,該通的通,然後用磚石鋪砌。俺聽說,那裡面可寬敞了,跟暗河一般,可以划船通行。”

“這麼厲害!”眾人不由瞠目結舌,“這八條主管道,通向哪裡?”

“好像是三條通到城北的陀崗,匯入五丈河;五條通到城南的青城鎮,在那裡匯入蔡河。”

“都通到那裡去了!俺的親孃啊,這改造營建可真是耗費巨大啊。”

“俺們開封城有有四條河水,城北廂的五丈河;金水河從西北水門引入,直接進了皇城,圍成了一條護城河;汴河從西水門流入,與金水河圍成內城的護城河,再穿過內城和城東廂,出東水門。”

“蔡河從戴樓水門進,在城南廂兜了一個半圈,又從陳州水門出去。主管道直接排到這幾條河裡就好了,幹嘛還通那麼遠,非要跑去城外,不是浪費嗎?”

“就是,只是官家和大官人們的想法,俺們這些平頭百姓如何知曉?”

大家一陣搖頭晃腦,紛紛議論開了,說什麼的都有。不過最讓人側耳的是幾個人在說張叔夜。

“張嵇仲去年除惡捕盜,連殺帶流配了三四千號人,得了個張閻王的綽號。今年又大興土木,得了個張刨土的雅號。”

“張刨土...哈哈,真是有辱斯文啊!”

聽到傳來的譏諷笑聲,明朝霞有些忿忿不平。

“這些登徒子,坐著不嫌腰痛。嵇仲先生執掌開封城,為了這數十萬百姓安居樂業和長治久安,竭精殫力。這些人居然在這裡大加譏諷,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壞了他們的良心。”

趙似在旁邊笑著勸道,“我的朝霞君,何必如此氣氛。不要與庸人置氣,會夭壽的。”

“普通百姓,是看不到長遠的利弊,他們只會看到眼前的利弊。嵇仲先生大興土木,改造下水管道,除了確保百姓衛生之外,還要預防雨天的內澇。但是很多百姓看不到這一點,他們只看到目前大興土木對日常生活造成的不便。”

“所以他們就對嵇仲先生大加諷刺,還覺得自己是代表正義。”明朝霞忿忿地說道。

“沒錯,這就是人性之醜惡。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所以有時候需要一種權力,強制性的權力去壓制百姓們身上的這種惡,讓他們不致於被眼前短暫利益誘惑,放棄了長遠的利益。”

“十三郎,你剛才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朝廷裡的官吏也是人,他們身上也有自私自利的惡。更可怕的是,他們代表著官府,有著大大小小的權力。那他們的惡,誰來壓制呢?”

趙似忍不住笑了,他看向明朝霞,眼睛裡都是欣慰和溫柔。

“看來你這段時間的學習,進步不小啊。尤其是學會了深入思考!”

“臣...妾當然要跟上十三郎的腳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