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你說朕花費重金做的佛事,為的什麼?”李乾順看著這個四十多歲、儒雅豐逸的大德高僧,意味深長地問道。

“陛下虔心敬佛,感天動地...”

“錯了!”李乾順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朕是要提前為大白高國、嵬名一族做一場水陸法會,消孽除障,往生佛國。省得城破國亡之時,暴屍荒野,沒有人管。提前做了,了卻一樁心事。”

大智寶樹帝師的臉色閃過詫異驚慌,隨即恢復平常,沉聲道:“陛下不愧是一代雄主,置於死地而後生。大白高國有陛下,又得佛祖眷顧,定能轉危為安,中興鼎盛。”

“哈哈,果然是能言巧辯之人,不愧是宋國風華人物啊。”

大智寶樹帝師一臉肅穆道:“大宋已滿地羶腥,難容一方木魚。大白高國,君臣官民,皆一心向佛,是為地上佛國。貧僧能來此宣揚佛義,大善至哉。”

李乾順饒有興趣地看著大智寶樹帝師,看他在那裡悲天憫人地胡說八道。

突然又說道:“朕聽說,宋國官家有意助釋門在漠北、西域等地宣揚佛義,宏復佛國舊地,所以佛門立即放下前隙,甘為趙十三驅使奔走。呵呵,所以說,這世上還是欺善怕惡,為利所驅,連佛門也不能免俗。”

“趙十三突然發了些善心,你們就頌他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你們知道,他在漠北殺了多少人?克烈部王族一脈,被他滅了九族。數千顆首級木杆,現在還在哈刺和林河畔立著。塔塔兒人,高於車輪的男子,悉數斬殺。數十座京觀依然壘在臚駒河畔。”

聽了李乾順的話,大智寶樹帝師的臉變得鐵青。

“如此暴虐手段,漠北那些桀驁不馴的狼群,都被嚇住了,乖乖地跪伏在他的腳下,甘為驅使。他毀寺滅佛、殺人無數,佛祖可曾降罪過?我大白高國,君臣上下虔誠敬佛,最後卻要滅國絕嗣!這佛,到底是誰的佛!”

李乾順歇斯底里地怒吼著。這些日子堆積在心裡的鬱憤,終於找到一個機會爆發出來。

“陛下是從哪裡聽來的訊息?”大智寶樹帝師強鼓起勇氣問道。

“趙十三特意召集了上百位遊唱詩人,讓他們把自己的事蹟傳遍漠北草原,成為傳說。那些韃靼人,就吃這一套。偏偏有兩個遊唱詩人,覺得漠北不安全,悄悄南逃。一路輾轉,躲進了興慶城。”

李乾順看著大智寶樹帝師那張悲天憫人的臉,實在忍不住,厲聲斥問道。

“趙十三搗毀佛寺,還俗僧人,你們卻還願意替他做間;朕信任你們,禮待你們,封你們做帝師國師,為你們擴建佛寺,你們卻對朕背後一刀。”

大智寶樹帝師渾身發抖,臉上滿是汗水,早已經沒有剛才的從容氣度,全是惶恐不安。

“朕冊封的六百多位大德高僧裡,居然有不少是宋國的間諜細作。蠱惑人心、煽風點火、造謠生事...難怪開戰以來,興慶府裡的人心士氣,一天不如一天,全是你們的功勞。前幾日,朕聽到這個訊息,恨不得把你們這些傢伙...統統活埋了。”

大智寶樹帝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小僧真的沒做過什麼,什麼都沒做過!還請陛下饒命。”

李乾順看著眼前的僧人,彷彿在看一條狗。

“可惜,可恨啊!朕從小敬佛禮佛,殺僧人,朕下不去手。或許,這就是趙十三平定四方,成為天下雄主;朕卻困守孤臣,成為亡國之君的原因!”

喟嘆一聲,李乾順看著跪在地上,渾身篩糠的大智寶樹帝師,心中索然無味。

“起來吧,繼續做你的和尚,替朕和嵬名一族,做完這場水陸法會。”

你是天才,一秒記住:紅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