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孤桐無意鳳飛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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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郎,請繼續說。”範純仁停住了笑。
“其實國朝的財政,就跟一戶人家,二十個人...”趙似把他的那套存量和增量理論又說了一遍。
範純仁的眼睛閃著精光,如同一對被盤過幾十年的黑曜石。
他做過宰相,其中的感悟和體會,比長孫墨離和曾葆華要深得多。
“十三郎的想法就是讓農戶多產糧食,工匠多出貨殖?”
“範公,這是長遠之計。只有提高生產力,才能推動生產關係以及上層建築的發展。”
範純仁滿臉的問號,“生產力,生產關係,上層建築?”
“範公,生產力就是一個人、一縣、一州、一路和整個大宋能生產出多少財富。它跟土地多少、田力肥沃、水利充裕等有關。跟工匠製造水平,製造速度等也有關係...”
“生產關係就是如何分配這些財富。上層建築就是分配好了這些財富,人們進行的一切活動。比如識字讀書、官府和軍隊、徵稅納賦、保家衛國...”
都怪自己一時得意忘形,禿嚕嘴把這些新名詞講了出來。
現在得費好大一番口舌,才勉強解釋清楚這些詞裡的含義。
“十三郎,你剛才說的長遠之計,很有道理。王荊公之法,最大的弊端在於急功近利。”範純仁也敞開心懷暢談起來。
“範公。急功近利是王荊公變法敗壞的原因之一。”
“哦,十三郎還發現有什麼弊端?”
“範公,王荊公的青苗法、均輸法,其實就是官府親自下場,借貸錢財給百姓和運輸販賣貨品。名義上是扶持貧病、抑制兼併,以及買賤賣貴、平抑物價。看上去是為民謀利。壞就壞在官府親自下場。”
“哦,為何壞在官府親自下場?”
“範公。只要做生意,最後的目的都是賺大錢。官府下場做生意,開始說著要為民謀利,但是做到後面,錢嘩嘩地流進來,國庫充裕,怕是早就忘到腦後。”
“最可怕的是官府擁有巨大的權力。為了謀利,他們會毫不客氣動用這些權力。青苗法,你不缺錢,但是官府要你必須借貸。遇到災年,還不上錢,直接抄沒家產。家產不夠,押你去做徭役。”
範純仁長嘆一口氣,贊同地說道:“沒錯!均輸法,官府下令低於市價收購,運到他處,翻倍出售。所以到了後來,這些新法完全變成了與民爭利!”
“是的範公,官府做生意,等於讓狼看羊群,狐狸管雞窩。就像蹴鞠場上,他即當球員,又當裁判,誰踢得過他?”
範純仁越聽越覺得新奇,又覺得十分有道理。
“十三郎,你真的一言直中要害。王荊公變法,越變越走樣,貽害天下。”
“範公,俺覺得王荊公變法,最大的危害不在苦害百姓。那只是一時之痛。”
“哦,那十三郎覺得最大的危害在哪裡?”範純仁忍不住坐正了,以請教的口吻問道。
“兩點。一是破壞了真廟先帝留下的‘異論相攪’遺制,讓朝堂的君子之爭,變成了你死我活的兩元相爭。從此,百官主要的心思不在做事上,而在黨爭和內鬥上。範公,在這一點上,司馬溫公要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
範純仁捋著鬍鬚,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十三郎,其二呢?”範純仁迫不及待地問道。
“新黨為何能執政至今?因為他們名為行新法,實為斂財。使得國庫充盈,政事通達。可是這樣的後果是怎樣?從此朝堂上只有一個聲音,行新法!也只有一個目的,斂財!”
範純仁聽著默然無語。
是啊,國庫充盈,使得胸懷大志的先帝和當今官家能夠大展手腳。所以這些年鬥來鬥去,新黨越來越得勢,舊黨一敗塗地。
這就是根源!
這個皇十三弟,真得敢說,可是說得真是鞭辟入裡、一針見血!
趙似還在繼續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