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抵是沒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秦王給他下的毒,雖說那日救了回來,可到底傷了元氣。

對於這位溫和的皇帝,顧青媛的心態很複雜。

她很想和大周所有的百姓一樣,愛戴他。為帝期間,他的政務打理得很不錯,也沒有苛刻的政令釋出,對百姓是能免稅絕不加稅。

可後來知曉裴瑾廷的身世,這份愛戴是打過折扣的。

更多的是在他作為父親的身份缺失,而失望。

這兩日,皇帝時常教人賞賜些東西到東宮,就連皇后,也曾宣她進宮一起用膳。

顧青媛有些彆扭,又在心裡說服自己,往後這樣的日子很多,必須學會應對。

轉眼間就聽到說皇帝時日無多,顧青媛思忖片刻,忽然道:「你可知陛下喜歡吃什麼?不若我做些小點送給陛下。」

裴瑾廷搖頭。「這宮裡,也許沒多少人知道陛下喜歡吃什麼。秦王的事過去沒多久,吃食還是算了吧。」

的確如此。

到鳳儀宮用膳時,顧青媛就見皇帝並未用多少東西。

只是脾氣一如往昔。

「你若是隨你父親,身子康健,東宮的事務多多打理倒也無妨。但若是隨了你……母親,那就不要過多操勞,將事務交給下頭的人,你掌總即可。」

秦氏在世時,身子骨不是特別康健。

顧青媛是頭一次在皇帝的口中明確地聽到他提起秦氏。

而提起的緣由,不過是怕她像養母一般,活不到壽終正寢。

這一次提起,是當著皇后的面。卻是打破了顧青媛和皇后之間一向平和的表面。

皇后原本夾著菜的手頓了頓,菜落在碗中,悄無聲息。

她放下筷子,對著顧青媛態度和藹,特特拉過她的手。「這兩年你著實辛苦了。往後一切都會好起來。聽你父皇的,將事兒交給下面的人做。」

顧青媛做不來皇后的做派,明明對她沒有多少喜愛,卻能放下身段來在皇帝面前演這麼一出。

「兒媳明白的。」

顧青媛低低地答應,發覺這一頓宴席下來,實在太耗心神。

皇后的每一句都好似暗藏機鋒,每個字都好似有言外之意。

譬如這一刻,就聽皇后說道:「等到太子妃冊封禮過後,你也該注意調理調理身體,早日為景珩誕下子嗣。」

「陛下,您說是不是?宮中多少年沒有添丁之喜了。若是有了喜,咱們也好歡喜歡喜。」

皇帝點點頭,如今景珩作為太子,自然是有擔負皇室興衰的責任。

子嗣自也是頭等大事。

他放下茶盞。

「到時讓閔院判好好的給你們把脈調理一番。若是能早些有喜事,朕就算閉眼,也算無憾了。」

顧青媛摸著手腕上的玉鐲,什麼都沒說,只是答應,「兒媳知道。」

她想到當初阮氏給她的那張調理方,好些個大夫都曾說過,她的宮寒嚴重,要想有孕,難如登天。

裴瑾廷握住顧青媛的手,斂著眸,淡聲道:「子嗣之事順其自然,無需強求。」

「早年失血太多,臣有不足之症……」

他的話,讓皇后臉上面色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