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睡得太早,緋色的紗帳落下,顧青媛還是沒什麼睡意。

她在臥榻上翻來覆去地,不知為何心裡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大塊。

在涼亭事發前,裴瑾廷本想帶她去明老丞相的老宅那邊探情況。

後來因為秦露的事耽擱了。

她無法同行,事情卻要做。

這些日子,裴瑾廷忙忙碌碌的,有時跟著靖王世子一起出去,有時單獨出門,總是半夜時分才摸到她的屋子裡來。

今日出門前,他特意讓人送了信過來,晚間不回。

隨著時日的推移,她體內的藥毒好似被化解了一般,越來越淡,沒有從前那樣血熱。

若是她挨一挨也能過去。

她望著一旁空蕩蕩的床鋪。

湧動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

帳子一掀,下了地,漫天的月色隨著窗欞半開,鋪了滿室。

驅散了顧青媛心中的煩悶。

既然秦家的事差不多了,她也該籌謀去往邊疆同父親匯合。

只是當年的事,她可以不管生父是誰,卻還是想弄清楚當年到底是誰設計的秦氏。

到了上房給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她輾轉問起這件事。

“祖母,母親當年是怎麼嫁給父親的?”

秦家雖說算不上高門,可當年在京都,也不算小門小戶了,一個閨秀,從定親到出嫁少說得半年。

母親出嫁的實在太急,她出生前後又發生什麼事情?

她不懷疑母親和父親之間的情意。當這麼多事情摻雜在一起,讓她醒悟他們或許並不是一見鍾情,而是日久生情……

秦老太太捻著手中的佛珠,聽到顧青媛的問話,手控制不住顫抖起來。

乾枯的手輕撫著顧青媛的發頂,聲音有些斷續,

“你母親當年……”

這話一出口,讓秦老太太不禁想起女兒當年的情形。

唯一的女兒,是她拼命生下的,乖巧,人又生得好,起初能夠被皇帝看上選進宮,秦家祖墳都冒青煙了。

那些日子,女兒乖巧地呆在家中等待進宮的日子到來。

誰知一次赴宴,著了旁人的道,失了清白。

那人竟是明老丞相的長子。

彼時明家長子已經娶了妻,清清白白的閨女,怎能給人做妾?

幸好當時還是鎮國公世子的顧紹站了出來,娶了女兒回家。

皇帝那邊,為了不觸怒皇帝,明老丞相提出幫秦家再出一個貴妃。

當年秦家除去女兒,唯獨只有一個表姑娘。就是如今的陸妃。

原本日子這樣過下去也就算了。

可誰能想到,那年顧紹出京抗擊賊寇,女兒獨自去宮中赴宴,竟會再次碰到明家長子那個畜生。

當時聽說後,她整個人氣得發抖。

她要去明家討要公道,卻被丈夫阻攔了。

“去找又如何?讓別人知道女兒失貞嗎?女婿回來怎麼辦?一次還能受得了,二次誰肯?”

“你是想讓整個秦家都陪進去嗎?你怎麼和明家抗衡?”

那一次,她恨恨地打了丈夫一個耳光。

只覺得怒火要炸裂了,什麼樣的父親,才能說出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