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烏鞘嶺。

秋天的烏鞘嶺屯圓深厚,濃烈的暗紅色渲染了整個莽原,我隨著馬車一路欣賞著沿途的風景,直到一馬長嘶,驛站的小二迎了上來,打斷了我懶散的目光。

駱駝,我的隨侍。他停下馬車,替我掀開了簾子。

我起身出了馬車,駱駝習慣性的替我撐開了傘,迎接我的是個一身富態的中年胖子,一臉的笑容堆砌在臉上,肥的都快看不出眼睛在哪裡了。

“將軍,裡邊請。”那胖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畢恭畢敬。

我穿得只是一身平素裡的錦袍,倒也沒太在意這胖子是如何知道我將軍的身份的,畢竟多數人都習慣了叫我‘將軍’。我一揮腿前的錦掛,大步跨進了宴君樓。

秋天的陽光很和煦,鬧市之中,駱駝還替我撐傘,讓這裡的人略感詫異,有很多鄙夷的目光投過來,覺得我五大三粗的身材,竟然還這麼嬌貴,有些做作。

只要人多有光的地方,其實駱駝都會習慣性的替我撐傘,卻不是我很嬌貴,我這副軀殼看上去三十四、五的年紀,鬍子拉渣,略顯風霜,又何況我曾經是沙場主將,領千軍萬馬,何來嬌貴之說。

剛一進門,吵雜的聲音讓我很不喜歡,宴君樓該是涼州城最大的酒樓,煙柳繁華,活色生香。

看得出來,吵雜的原因來自於一個富家的公子,身份地位應該不低,他在調戲一個頗有姿色婦女。

“小娘子,你別跑,來,小爺我寵幸寵幸你。”那公子二十幾歲的年紀,一身散發出濃烈的官宦孽子的味道。

這時候的駱駝已經收了傘,隨侍在我一邊,安靜的傲立著。

那個所謂的公子,姑且稱之為那廝,那廝還在調戲那個婦女,而婦女的丈夫卻被幾個那廝的一群跟班,死死的按在了牆角,鼻青臉腫怒目瞪著。

從衣著上看,那兩口該不是一般的平民,畢竟能在宴君樓吃東西的人,總該是有些家底的,可能是一個還算富足的商人。

胖子隨著我停下的腳步,頓足,我瞥了一眼那廝,還有那群烏煙瘴氣的跟班。

其中一個跟班見我有多管閒事之意,搖晃了一下腰間的佩刀,喝道“看什麼看,哪來的閒人,快滾。”

胖子看了看正在輕薄攔截那婦女的少年,又看了看我,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支吾道:“將軍,這是涼州郡守的兒子,趙元炳。”然後便不敢在多話了,垂侍在一側。

駱駝是個看上去很瘦的漢子,雙目炯炯,很是幹練,我傳了他一些武功,他很少出手,但是一出手卻很少留下活口,這也是我喜歡他隨侍的原因,他跟隨了我十三年,早已熟知我的想法,他眉頭微微一皺,拳頭一緊,就準備向著趙元炳的方向走。

我咬了咬牙,閉了閉眼,想起了當年嫣兒受人欺辱之時,我的下場和那個被打的丈夫看起來沒有多大的差別,看著心愛的人被別人羞辱,何其痛楚。

我眉頭一鎖,牙關緊咬,心裡的恨意足以提起我滿腔的憤怒,直到鬢角額間青筋暴露,隨後的幾秒鐘,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的使自己安靜下來,伸手拍了拍駱駝的肩膀,冷漠的微笑道:“這次,我來活動下筋骨。”

宴君樓的樓下宴客廳都是分間,門口都是吊景珠簾用來稍微的格擋一下視野,並無太大的遮蔽效果,周圍幾個客間的人都見了此景,卻沒有人敢去阻攔,他們見我掀開簾子進去,都有些擔憂的意味,想來這個涼州郡守的兒子,沒少仗著他爹的身份欺壓百姓。

剛剛那個呵斥我們不要多管閒事的帶刀侍衛,見了我的到來,拍了拍身邊的其他兩個侍衛,拔刀就向著我走來。

一把三尺的刀直逼我面門,寒光乍現。

五秒之後,他們該斷手斷手,該吐血的吐血,零散了一地。畢竟大擒拿手和分筋錯骨指用來對付這些嘍囉足矣。

那少婦怯生生趁亂趕緊跑過去扶起了被打得半死的丈夫,抱著啜泣,身體依舊保持著被驚嚇過後的顫抖。

趙元炳那廝沒了先前那股興奮勁兒,畏懼的看著我,像是見了瘟神,顫巍巍的道:“你是誰,敢管我的閒事,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回道:“知道。”

“那你還敢打我的人!”

“打了又如何?”我反問道。

駱駝和胖子站在門口,胖子看趙元炳的目光有些畏懼,低頭垂立,像是怕趙元炳認出他來。

趙元炳將我即將動手揍他,慌忙之下,左顧右盼,對著胖子喝道:“好啊,林子義,你竟然敢帶人打我,你找死,我要我爹封了你家的所有商鋪!!”。

原來迎接我的這個胖子叫林子義,也是這涼州的一方富賈,卻不知道涼州牧陸易叫一個商人來接我是何意思。

林子義恭敬而又擔心的回答道:“趙公子,這位爺可不是我能請得動的,您還是自求多福吧。”

未等趙元炳說話,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沒有用多大的力氣,畢竟剛來涼州就殺了州郡的兒子,殊有不禮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