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後,一切都收拾停當,袁振富終於有機會和其其格單獨在一起了,就把白天看到媽媽莎林娜偷偷哭的事兒說了。其其格心裡非常著急,馬上就到爸媽那屋去問個究竟。

袁振富看著書等著其其格,但卻不能聚精會神了,他的心裡長了草。半個多小時之後,其其格才回來,臉上冷若冰霜。

“咋回事兒啊?和咱倆有關係嗎?”袁振富急切地問。因為他的心裡始終困惑著,丈母孃是不是因為自己和其其格沒生小孩兒的事兒著急上火呢。

其其格:鹹吃蘿蔔淡操心!

袁振富就是一皺眉,心裡想,其其格怎麼能這麼說呢?便接著問:你細說說,要不我也惦記著。

“我不是說你瞎操心。”其其格開始上炕鋪被,說,“這不嘛,我爸大白天的就調電視,希望萬一電視臺播放節目的機器忘記關了呢,不就白撿個便宜給看上了嘛。我媽不樂意了,怪他費電。兩人拌幾句嘴,我媽覺得憋屈,就哭了。”

袁振富點點頭,突然用問:那和“鹹吃蘿蔔淡操心”沒啥關係啊?

“你聽我說完啊。”其其格把自己親手繡的那對枕巾認真地鋪平整,接著說,“我爸是因為心情不好,要不然也不能鼓搗電視,更不會頂撞咱媽。他心情不好呢,就是因為聽人家說——”

“說啥了?”

“村裡有人說啊,說老包家把電視機都賣了。”

“啊?”

其其格停下來,直盯盯地瞅著袁振富,問:你“啊”啥“啊”?傷到哪根兒筋了?

“不是——我是覺得老包家的日子——已經過到這個份兒上了嗎?”

其其格:咋的?心疼了?想幫幫人家唄?

袁振富嘻嘻一笑,說:這話讓你說的,和我有什麼關係?願意賣人家就賣唄。

“忘了頂風冒雪的,屁顛兒屁顛兒地揹人家了?”

其其格說完,不是好眼神地瞅著袁振富。

袁振富:其其格,你是不是沒完了?腦子裡都想啥呢?

“誰想啥誰自己知道啊。我啊——管不住人家的心裡想啊——”其其格陰陽怪氣地說。

袁振富氣得把書往桌上一扔,說:我就是嘴欠,問這些幹啥——我才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呢!

其其格竟然嘿嘿地笑了……

…………

包家之所以能狠心把電視賣了,是因為有一份要緊的饑荒得還,債主已經催過兩次了。而且,算計了算計,像“三轉一響”之一的縫紉機離不開,家裡縫縫補補都用得著,腳踏車、手錶、收音機都不值錢了,賣了也沒多大“油水”,就是這臺電視,還相對值錢和好賣一些。

包巴音是要臉面的人,寧可生活受苦也不能讓臉皮發熱啊。電視賣了,家裡人心中都很難過,表面上卻都裝作樂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