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辛氏又拿撲克打了阿來夫一下,說:沒出息,要撿咱們就撿餃子啊!最好是一個肉丸兒的,這邊兒一咬,那邊兒流油兒……

…………

有雪的冬天才有靈性,才有韻味,才有樂趣。但是,前提是不要“氾濫成災”。

冬天裡下雪,在鄉村裡是有很多樂事的。堆雪人啊,打雪仗啊,包括帶著土狗漫山遍野地攆野兔啊,或者在場院裡掃出塊兒空地下套子套小鳥、支起篩子扣麻雀啊……總之,好玩兒的活動挺多的。然而,雪太猛了,大雪封門了,人都被困在家中,就顯得很無聊了。

安家的東屋——也可以說是袁家——其其格坐在炕裡,給未來的寶寶做著小衣服,很認真很細心,目光裡流淌的都是滿滿的愛意。

袁振富看書是看不下去了,就看著其其格,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其其格感覺到了袁振富在目光,臉是不慌不忙地做著自己的活兒。

突然,袁振富說:

“其其格,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其其格抬頭,抿嘴兒一樂,說:不會是從“活字典”那裡聽來的吧?

“不是的。是我從故事書上看到的,和雪有關的,老有意思啦。”

“好啊。你講吧,我聽著呢。”

袁振富:故事——從哪兒說呢,還是——從打油詩開始說吧——

其其格呵呵地笑出了聲音,悅耳動聽。她說:打油還有詩?打的是啥油啊?豆油、葵花油還是點煤油燈的油啊?

“你可真能打岔。都不是。”袁振富湊到炕邊兒坐下,說,“過去啊,大概就是唐朝吧——就是阿來夫當初說的‘糖吃’那個朝代……”

其其格假裝繃起了臉,說:你是不是埋汰我弟弟有癮?他都初中畢業不念書了,剛上小學的事兒你還記著?太可怕了吧?以後我都不敢惹你生氣了,肯定記仇啊。

“不是——你扯遠了,還是說打油詩吧。唐朝的時候啊,有個人姓張,叫張打油,願意寫詩,所以他寫的那種詩就叫打油詩。其中,說白嘍就是我們現在說的那種‘順口溜兒’。有一天,下著大雪,他就開始作詩了,一共四句,是這樣的——”

袁振富跳到地上,揹著手,像在課堂上課一樣朗誦起來:

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窿。

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白狗身上腫?腫?哈哈——”其其格大笑起來。

“有意思吧?”

“挺有意思。但是,這不是啥故事啊?”

袁振富:你往下聽啊。還是個大雪天,有三個行路人急忙躲進一座破廟裡躲避。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三個人一時還走不了。秀才看著外面大雪紛飛,都像冒煙兒了一樣,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就跟現在外頭這種——他竟然詩興大發,隨口說了一句“大雪紛紛落地”。沒等秀才再往下說,同行的其中一人是當官兒的,他接著說“此乃皇家瑞氣”,這明顯是給官府領導、當朝皇上拍馬屁呢。另一個人是商人,買棉花的,雪起大、天越冷生意越好啊,他也不含糊,接了第三句說“再下三年何妨”。秀才急得夠嗆,剛想說出第四句,結果,被躲在破廟裡面的乞丐搶著說——“放你孃的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