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文平常不是一個吐露鋒芒的人。

他很清楚不管在哪個世界,腰桿硬起來鼻孔才能朝天。

初號機可以在血港的嘍囉面前鼻孔朝天,但韓東文卻不能在周邊這些強者面前居高臨下的——通常來說,不行。

除了一種情況。

以將安海金一事捅給國兵司為由,威脅江可茵的時候。

站在澹臺復與江寧蘊身前,半強迫蒂爾達留在宮中的時候。

等等一切可以狐假虎威的時候。

狐假虎威又何嘗不是一門學問?

總要知道誰能做虎,也要擁有能與虎交易的東西。

這種時候,韓東文非但會狂,還很喜歡狂。

“國兵司,驚部,部尉。”

韓東文一字一頓地說著,每說一個詞,就用指節輕輕地敲打一下那頂黑色的頭盔。

沒有說平身,所以楊楚然仍舊在地上跪著。

若是有人能夠看到她的臉色,一定能看清楚她的臉色並不和善。

“啪。”

細小的聲響,韓東文將那頂黑色的頭盔放在了楊楚然的身前。

“愛卿護衛海州,實在辛苦了,寡人賜酒一杯!”

這當然是殊榮,馬凱與那國金司的老支事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一隻小巧的酒杯盛在鋪著金黃緞子的盤子裡,遞到了韓東文的面前。

“謝殿下隆恩!驚部職責所在,護衛海州正是……”

楊楚然開口,說著這種時候尋常都要說的謙辭,表達自己乃是職責所在,受此嘉獎無比惶恐。

但她話還沒有說完,卻硬生生地嚥了半截,卡死在喉嚨當中。

“嘩啦——”

酒杯沒有遞給她。

清冽的酒液自上而下,傾灑在頭盔上,濺起成片的酒花,澆熄了楊楚然要說的話。

她抬頭了。

跪拜之禮,不單是身體的跪伏,當然也要回避眼神,低下頭顱的。

楊楚然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韓東文。

這個沉溺酒色臭名昭著的皇帝,穿了一身的金甲,手中的酒杯還倒握在手中。

“……殿下。”

楊楚然的語氣有些難於察覺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