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怒氣未消,長孫氏憂他怒下錯事,便勸解一二,復歸往日嫻靜端莊。

“陛下為天子,亦如扶桑高木,宰臣諸公如壤,土以固根,穩陛下其勢也,切不可不察。”

李智雲知她此番過來為她名聲倒是其次,更多的是擔心自己發怒使得朝臣離心離德,心下感動。

“觀音婢且放心罷,朕知輕重緩急。”

“如此,妾放心矣。”

李智雲略帶愧疚道:“只是,你入宮之事,怕是要拖延一二,前番卻是我誇下海口,令你失望。”

“何談失望?”長孫氏展顏一笑,眉梢帶喜,“如若陛下此番一意孤行,妾才失望。”

“觀音婢真乃吾之女相也。”

“妾可不攀宰臣之名。”長孫氏輕聲道:“陛下尚且不過而立,何須急於一時,將來機會不知凡幾,實不必在此關頭為妾招致朝中諸公心生惶恐。況且,將來便是妾不得入宮,於宮外,妾亦可侍奉陛下起居。”

說到最後,她已然羞不可耐。於她而言,能說出這番心話,已屬不易,可見其算是對自己展露心扉。

見此,李智雲伸手將之攬入懷中,輕輕說道:“還望你再等朕一段時間,來日,朕必迎你入宮。”

“嗯。”她伸手環抱皇帝,輕聲答應他。

見到皇帝為自己與百官冷戰,她已然明白皇帝心意。多年相處下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隻眼下,情未至濃,花蕾未綻,幽香暫不可聞。

隔日,大朝重開。

朝上氣氛頗為詭異,百官見禮之後,皇帝一言不發,既不拋議題也不興師問罪,更未提起秦王妃之事。

君臣之間,隔著一汪池水,猶隔天塹。

這麼靜坐小半個時辰,百官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大都明白皇帝為何冷落他們,但是卻沒膽子再提那件事情。因為誰也不知道再反對下去,皇帝會怎麼做。

畢竟,這朝堂上,可少了不少人。

最後,還是杜如晦出列,稟告道:“陛下,今歲科舉已定,春耕在即,臣啟奏陛下,可如往昔,一應按制?”

“可。”

皇帝的聲音響起。

不知怎麼的,百官心裡的緊張忽然一鬆。許是察覺皇帝並未如何惱怒。

緊跟著,司農寺卿獨孤瑛道:“臣已與民部、工部,清列府庫貯藏農具,耕牛,種子,及關內諸州各縣農耕田畝,另外......”

趁著皇帝心情看似很好,獨孤瑛巴拉巴拉將自己整理的資訊全部告訴皇帝,最後又問:“敢問陛下,何時親耕?”

這也是老規矩了,天子親耕,皇后親蠶,如此來規勸天下百姓男耕女織,各司其職。

“何時親耕,你以往不知?”李智雲淡淡的問。

語氣沒有如何暴怒,卻讓大臣們腦袋一縮。果然,是錯覺,皇帝的好態度,只是給杜如晦的。

“是,臣不察,請陛下恕罪。”

“定三月初。”

“是。”

獨孤瑛趕忙退回班列。

緊跟著,其他大臣們也都陸續開始稟報事宜。

一個半時辰後,大朝結束,皇帝離去。

從始至終,皇帝未曾搭理過一次吏部尚書魏徵,哪怕魏徵主動稟報吏部事宜,皇帝也只是不發一言。這般訊號,在他人眼裡,無異於是冷落魏徵。

可詭異的事情出現了,下朝之後,高良忠又傳皇帝口諭。言魏徵公忠體國,賞賜金銀器物,又似聖眷優渥,著實令一部分人不解。

薛收笑著對杜如晦道:“陛下於私,暗惡魏徵,於公卻又欣賞魏徵。以我來看,陛下只怕心裡對其,頗為糾結。”

聞言,杜如晦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