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皇帝喜愛提拔六部尚書做相國的事情,現在已經基本上成為一大共識,儘管有人覺得這樣不妥,但也無可奈何。換而言之,當今皇帝威嚴太重,他不僅可以將散官提拔成中樞重臣,甚至也可以一言而廢宰相。這是真正的一言獨斷,無人掣肘。

有心人不經擔心,皇帝若賢明還好,倘若皇帝不賢,這樣豈非是胡鬧?

儘管當今皇帝英明神武,可誰敢保證以後會怎麼樣?

可這種話,沒人敢說,更沒人敢提。因為,這涉及到根本性的問題,即皇權。

庭院房間中,兩人對飲。

“唉。”

“王兄為何嘆息?”

韋挺端起茶盞,輕輕一嗅,略帶好奇的問。

王珪惆悵道:“當今聖人年富力強,英明神武,乃不出世之雄主聖君也。吾等雖為其臣,但卻不得其所視,真是可惜。”

他搖搖頭,目光落在白瓷酒盞上,心情很是鬱結。

韋挺沉默須臾,嘆道:“王兄啊,你我能保住這條性命,已屬不易,莫要再求其他,一切隨緣吧。”

“倘若房玄齡未拜宰臣,我隨緣便隨緣,無話可說,可房玄齡都能為聖人所信,為何你我不能?”王珪不滿。

韋挺沒再多勸。

這種事情,越勸越壞事,隨他去吧。萬般之慾,難過權欲。比較其次,權是其心。

韋挺現在也不想太多,只想安靜走完餘生。歷經過往種種,他已徹底淡然。緣分二字,奇妙無比,該是你的,自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強求無用。

房玄齡此前也未強求,現在卻已身為宰臣,這便是緣分所至。

不提這邊的王珪如何鬱悶,且說正月未完,長安熱鬧繁華日復一日,直教人流連忘返。

宮中府中,俱是熱鬧,不必細表。

老傢伙們在這個日子裡,自然是相約喝酒聊天,要麼回憶過往崢嶸歲月,追隨皇帝平滅反賊,要麼比較家中孩兒孰優孰劣,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聊不完的閒話。

平康坊,他們是不敢去的,倒不是因為怕夫人,只是現在年紀漸漸大了,多少要點面子,畢竟都是朝中重臣。倘若隨意去平康坊關心失足小娘子,平白無故遭到御史彈劾,丟人事小,遭人嘲諷事大。

宿國公府。

“嗨!”程咬金飲酒一嘆,引得老兄弟們紛紛側目。

“義貞,大好時光,何故嘆息?”徐世績不解。

程咬金道:“這些年,自從滅了突厥,平了回鶻薛延陀之後,我已很少出徵,越發覺得,身子骨都好似要散架一般。前番舞槊,臂力不濟,體力不支,身生贅肉,真是萬萬沒想到。”

牛進達道:“怎麼會,你前些時候毆打御史之時,還挺有勁兒的呢。”

“哈哈哈。”

眾人大笑。

程咬金面不紅氣不喘,彷彿欺凌弱小的不是他。

“那些御史,最是惱人,整天嘰嘰喳喳叫喚個不停,大道理一套又是一套,能有什麼用?讓他們上陣殺敵,他們弱不禁風,讓他們治事,他們不通文墨,只知揪人錯處,最是無能。”

秦瓊說道:“御史職責便是如此,你也不必過於責罵。不喜,不聽便是。聖人在朝,魑魅魍魎無所遁形。御史所言,聖人自能辨明真相。”

徐世績頷首,說道:“叔寶所言大善,吾觀當今聖人,乃是真雄主聖皇,自不會因御史一面之詞如何行事。這些年,吾等兄弟忠心陛下,任於王事,陛下都看在眼裡,賞賜也是不絕。”

程咬金道:“陛下如何,我自是清楚,我只是感慨,這徹底閒下來,心裡鬧得慌,整天無所事事,無甚意思。”

“怎麼,你對這次謀劃高句麗,有隨軍出征的想法?”秦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