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民國二十年十月十日晚十一時。

遼省,日佔關東州,旅順。

早些時候,來自奉天的電報被司令部通訊兵,加急送到參謀長三宅光治的官邸。隨即,一個個電話從官邸內打出。

隨著電話鈴聲在旅順城內各處響起,一名又一名軍官被緊急叫起,連軍裝都來不及換,就匆匆趕到了三宅光治的官邸。

來人都是三宅光治的下屬,日本關東軍的各級參謀。因為身著便裝,很多人在過來路上還心情忐忑,生怕會因為太過失禮,有失帝國軍人的儀容威嚴,而遭到三宅長官的訓斥。

誰知道了地方,這些人彼此對視下,繼而會心一笑:

嘿嘿,大家都一樣,這下好了,沒人會捱罵了。

但是,當某個人走入官邸時,這種會心一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衷敬佩:

石原完爾身著筆挺軍服,右肩佩戴參謀絛——這是日軍參謀軍官特有標示,非參謀軍官佩戴就是違法,手握軍刀,冷眼掃視在座一眾人。

在座參謀們急忙跳起來,對石原躬身行禮,身著便裝,不便敬軍禮。同時,大多數參謀心中由衷敬佩:

不愧是石原大人,這緊急情況下的應變能力和軍人意識,值得我等學習。

但也有少部分人其實心中不以為然,一個無能的傢伙罷了,未能捍衛帝國榮耀的失敗者,丟人丟到全世界的小丑,也就靠著這身軍服,掩飾自己的心虛吧。

很快,三宅光治出現,由他的副官宣讀了來自風險電文。

聽完電文,在場參謀們都驚呆了,他們沒有參加事變的策劃,怎麼都沒想到,在他們還懵懂不知的時候,已經有人幹下這等大事。

隨即,有那心思靈巧的參謀就意識到:

石原完爾這傢伙,哪裡是什麼緊急情況的應變能力和軍人意識,分明就是預先知道此事,早就穿好了軍裝等著罷了!這該死的傢伙!

只不過,這種心態很快就被下面的討論所吸引:

三宅光治詢問在座的參謀們,電文中,板元徵四郎懇請關東軍派出援軍,膺懲挑起爭端的奉軍,關東軍司令部應該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當即就有參謀起身反對,理由也很充分:

如此重大軍事行動,關東軍參謀部竟然不知道,沒有關東軍司令部授權,更沒有內閣和軍部的指示,已經是擅自動兵犯上作亂,關東軍上下應當立即予以制止,並對相關負責人進行嚴厲懲處,以申明軍紀。關東軍司令部又豈能參與其中,令關東軍上下都背上“叛軍”的罵名!

當然,這些反對者,帶頭人是片倉衷,跟著附和的則主要是參謀新井、武田、中野等人。他們嘴上說反對,其實心中都是暗戳戳的有自己的小心思:

你石原完爾,與板元徵四郎偷偷摸摸,揹著大家策劃這麼大的事,這是想搶頭功麼?既如此,那別怪大家不客氣,想要增援,想綁架整個關東軍,為你們兩人增添武勳,呵呵,沒門!

有了片倉、新井、武田、中野等人出頭,其他參謀或是真的出於大義,或是明白這些人心中小心思,紛紛跟著附和起來,三宅光治官邸裡七嘴八舌吵成一片。

三宅光治是老官僚了,下面人的小心思怎能瞞過他。事實上,板元和石原兩人的圖謀,他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此事必須由這兩個傢伙來操作,他們不僅有操作這個謀劃的緊迫壓力,更有操作此事時最合適的身份,其他人,無論高低,都不適合。

什麼叫做“最合適身份”?

以板元的關東軍高階參謀、陸軍大佐,及石原的高階參謀、作戰課長、陸軍中佐的身份,足以說服關東軍內部絕大多數實力派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