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年十月十一日,早八時許。

吉省,春城,南嶺兵營。

等下日本人的進攻?

不僅是穆純昌,任玉山、張瑞福等人俱是一臉詫異。

在他們想來,日軍遭到如此慘重失敗,光丟下的屍體和傷員,哦,現在也變成屍體了,就有二三十人,奉軍經此一役又有了準備,日軍是傻了麼,還會再次過來硬碰,頭鐵麼?

微微嘆口氣,馬明遠環視遍地屍骸,若真如他所料,日軍在奉天和長春同時發動,其目的很明顯,又豈會輕易放棄退走。

只可惜,眼前這些人還不知道奉天發生的大事,自然無法如他這般判斷。

並非任玉山、穆純昌這班人愚鈍,只是資訊差所致,

雖不能多作解釋,但也不願南大營諸人就此懈怠,剛剛打退日軍進攻已經非常艱難,若日軍再來進攻,會是剛剛那兩三百人規模麼?

手指場中大炮,馬明遠無奈告訴所有人,日軍攻入炮19團1營的營區,還在進攻2營時,就抓緊時間炸燬了十六門火炮,這個行動意味著什麼?

在場的奉軍軍官都不傻,聞言一點就透,當時明白過來,日軍就是衝著炮19團三十六門火炮過來的。

隨即,所有人色變,三十六門火炮只毀掉十六門,還有二十門,而且是威力更大的克虜伯陸路炮!若華日交惡,這些火炮對日軍的威脅可大了去了,日軍豈能輕易放棄?

什麼?華日萬一沒有交惡?

做夢呢吧,日軍都大舉攻擊長春的奉軍駐軍了,事情顯然鬧騰的不小,縱然上面叫喊什麼“交涉解決”,前提也得是長春奉軍能保住本錢,守住長春城這一畝三分地,大家才有得談不是?

任玉山、穆純昌、張瑞福等人,或許打仗的手藝各有千秋,應對緊急狀況的本事參差不齊,但絕不是無謀蠢人,剛剛之所以沒想到,實在各有原因:

任玉山帶人來援,要排程部隊,要指揮善後,更沒看到日軍究竟何時毀壞大炮,自然想不到。

穆純昌就更不濟,一直躲在團部,只聽說前面一敗再敗,只知道大炮被炸燬,根本沒關心這炸燬大炮的時間節點,事後又因勝利,彷彿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更是不會往這個方向想。

張瑞福之前一直在團部和3營的營區,更是沒關心這些,而且,這種格局比較大的事情,他也實在懶得費腦子。

馬明遠則不然,不用指揮部隊,更不需要費心善後的他,只提了一個不要俘虜的建議,就抓住參戰的炮團士兵瞭解情況,將這些東西問得清清楚楚,再從結果倒推因由,屬於打哪指哪的作弊玩家,如果還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不如直接找根繩子上吊得了。

現在,三人被點醒,一時無語,彼此對視一圈,竟齊齊看向馬某人:

“馬老弟,你說應該咋辦?”

黑石武城率領第2大隊,一口氣向西退出十里,才在一個叫做袁家窩棚的小村莊站住腳。

二百日本兵突然闖入村子,饒是長春城周圍老百姓,平日裡見過不少日本人,也被驚得雞飛狗跳,大姑娘小媳婦急忙奔回家中躲避,男人們關門閉戶,膽戰心驚的從門縫裡向外張望。

幸好,這幫鬼子兵剛剛戰敗,甚至可恥的丟下重傷的同伴和重機槍,一個個垂頭喪氣彷彿喪家之犬,加上強敵在側,更是沒心情滋擾地方,或是闖入華國百姓家中“找樂子”。

這就令來自仙台的第2大隊的日軍還算安分守己,砸開村中兩家大戶家門,吆喝著讓人給做飯,黑石武城直接佔了其中一家當做臨時指揮部,開始著手佈置防禦,生怕南大營的奉軍追殺過來,給他們這群又飢又渴的傢伙來個一勺燴。

待到安排妥當,黑石武城才坐下來一個人唉聲嘆氣,任務沒能完成,打了敗仗,這讓他如何去向聯隊長、旅團長交代?幸好這時的黑石還不清楚大島那邊的慘狀,否則,這兩哥們可以坐在一處好好哭一場了。

旁邊兩個中隊長江口和井上也是面露難色,看黑石的樣子,顯然是準備休息之後再次進攻。雖說,大日本帝國赫赫武功,帝國勇士一人足當支那人七八人甚至十人……

可是,南大營那是四五千駐軍,還有火炮助戰,輕重武器俱全,就算把眼下二百冒頭的日軍都扔進去,怕也打不下來啊。

呃,不是怕,是根本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