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遠小心的試探道:

“那個,是因為,有國聯麼?”

誰想到,汪芝右臉上不屑表情愈發濃郁:

“屁個國聯,洋人的玩意能信麼?說破天去,老張家有槍有炮,有三十萬東北軍,咱吉省有輔帥十一個旅的省軍,一水的捷克造,小鬼子那幾千人,呸!”

我湊——

馬明遠那叫一個汗啊,吉省的十一個旅省軍到底啥戰鬥力,他確實不清楚,可他知道的是,歷史上的“九一八”可是一槍未發就丟了奉天,然後東北軍都沒咋打,就丟了東三省。

這東北軍的戰鬥力……

馬明遠真想問問便宜舅父: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有了東北軍很能打的幻覺?

遠的不說,你汪芝右忘記了“中東路事件”麼?忘記了他嘴裡“強大”的東北軍,是如何被赤俄打的落花流水的?

這些話說出來太打臉了,在這位面前,馬明遠借個膽子也不敢提,於是用個葛優癱的姿勢,舒舒服服的倒在沙發上,叼著顆菸捲笑嘻嘻道:

“這不,您外甥就被人扔了二百大洋,打發回來放假了,估計著,整個案子的後續,是沒我什麼事了。”

若是劉貴或者陳二寶看到他現在樣子,一定能驚的眼珠子掉滿地,這還是在五常縣那個殺伐果決、遇事圓滑的“馬長官”麼?

馬明遠也是心裡苦啊,若非剛過來時候還是半大孩子,為了遮掩自己性格突變和心理年齡的差距,一個四十左右的人,犯得著這麼裝瘋賣傻麼。

現在都成了一種標籤了,若不這樣表演下,自己都有點不習慣。

聞言,汪芝右反而笑了,靠坐著,看著懶散的外甥有些好笑道:

“呦,憑你小子的性子,吃了這麼大的虧,能沒折騰出點動靜?我才不信。對了,之前從我這騙去的那件東西,你都沒拿出來嚇唬嚇唬那些不長眼的傢伙?”

誰想到,馬明遠懶洋洋表示,啥都沒用,反正能拿著獎金享受帶薪休假,自己非常滿意,他要趁著假期把剩下的幾十塊大洋花光。

汪芝右明顯有些意外,只是他城府極深,見馬明遠不表態,自然不會主動開口,於是讓馬明遠隨意,自己繼續伏案工作。

見著無趣,馬明遠趕忙溜了出去。

悄悄溜出書房,發現表妹汪詩雅正被舅母拉著聊天,馬明遠生怕自己也被拉壯丁再被表妹纏上要禮物,連陳二寶都沒招呼,從家裡叫上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出門而去。

距離省高等警官學校不遠,一個幽靜的巷子中,馬車在一座不大的院子門口停下,馬明遠拎上在路上買的糕點和熟食,敲開了院門。

開門的是個樸素的婦人,年過四旬,長相普通,馬明遠恭恭敬敬的問候了一聲:

“師母好!”

婦人見到馬明遠也是非常詫異:

實在是,眼前這位之前去五常縣報到時候,也曾登門告別,這才過了多久,估計半個月都沒到,也就一個禮拜,竟然又見面了,不犯糊塗的才見鬼了。

打過招呼,將手裡的點心塞進婦人手裡,馬明遠笑嘻嘻讓婦人和孩子嚐嚐。接著,都不用婦人去通報,他便熟門熟路的挑起院中一間屋子的門簾,大喇喇叫了句“老師”,便推門而入。

屋內顯然沒有汪芝右書房那樣寬敞、溫暖,僅僅擺了一張書桌,兩把椅子,一個爐子,就沒什麼多餘空間,空氣更是因為燒爐子保暖而非常渾濁。

雖然侷促,但屋內卻收拾的非常齊整,桌子上碼著一排排書本,桌上鋪著稿紙,旁邊是墨水瓶,牆上掛著一件黑色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