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山路。

年邁的老黃牛拉著一輛板車,哼哧哼哧打著響鼻,腳蹄蒼勁有力,在野花香風中得得奔跑。

身穿藏青色麻布衣的年輕公子,手裡晃著牛鞭,一腳曲膝踩在車轅上,一腳懸空,隨著車輪滾動一甩一甩。

在公子的左側和左後方坐著兩個青春少女。

一個溫柔小意、楚楚可人,一個活潑機靈、笑靨如花。

身後的車斗裡,高壯漢子背靠擋板伸腿坐著。

“公子,我們就這麼把燕公子扔掉了?”

盤膝坐在左後方的少女探出半個腦袋,手裡的桃花枝灼灼盛放。

“怎麼能叫扔呢?”寧鈺推開懟到臉上的桃花枝。

“這叫各歸其位,各回各家找各媽,或者說天下宴席終有散。燕子州與我們搭夥吃了兩個月的飯,野味吃膩了,人也看膩了,不散夥等著反目成仇嗎?”

“奴婢不明白——”知滿把桃花枝丟給徐壯,“壯叔,送給你。”

“你秀嬸子最喜歡桃花,我先替她聞聞北地鮮桃花的味兒,乾花給她帶回去。”徐壯拿起嗅了嗅,把桃花枝別到牛車擋板的縫隙晾曬。

壯叔同秀嬸子真是鶼鰈情深。

知意看了眼一晃一搖的桃花枝,接過話茬,“你們忘記燕公子被強迫簽下婚書的事兒了?”

“當然沒忘!”知滿揚聲道。

這事兒,她可是大功臣。

知意“嗯”了聲。

“前日燕公子一個人獵回來一頭雄狼,可見他的內傷快好了,再過幾日,只怕我們加起來也打不過他。萬一他搶婚書怎麼辦?”

荒山野嶺,幾個背井離鄉的菜蘿蔔頭,砍殺了也不會有人伸冤。

過了會兒,知意又說:“而且燕公子昨夜趕牛車偷偷出了趟山,定是去召喚同伴,很快會有人來找他。我們不拋下他,燕公子也會拋下我們。”

“燕公子昨晚出去了?什麼時候?”知滿迷茫。

“公子起夜發現牛車不在,燕公子也不在。”知意看向自家公子。

反正公子是這麼告訴她的。

一簇新鮮嫩草叢近在眼前,老黃牛沒抵住誘惑,張嘴啃下去。

等它咬到一嘴,寧鈺揚手揮鞭,老黃牛叼著帶泥的草根,甩甩尾巴,迅疾跑了幾步。

寧鈺目視前方,想起昨夜之事。

昨夜燕時的確出門了,還是帶她一起,但並未駕牛車。

大概睡了半個覺吧,美夢剛起了個頭,忽然覺得臉頰刺痛,混混沌沌中她睜開眼睛,清朗月光下,瞧見一張望一眼足以令人心神盪漾的俊臉。

她以為夢還沒醒,嘿嘿痴笑兩聲,噘嘴襲向那瑩潤光澤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