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太師及小皇帝那邊煩著,可盛寶齡這邊,倒是閒暇裡許多,去裴府,也去得更勤快了,只是與裴辭商討的,卻都是公事,私事甚少。

可也因此,裴婉更是惆悵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盛家的小公子同自己兄長來往這般頻繁。

近日,裴辭去香房也去的更頻繁了,最後竟然,還將這盛家小公子也一塊帶著去了香房。

裴婉哪裡還坐得住……

得了訊息,裴婉馬不停蹄的往香房的方向去,這一瞧,還得了。

兄長這會兒,正手把手的教著那盛朗制香之道,臉上那掛著的笑意,還有眼裡的柔情,都快溢位來了。

裴婉整個人都僵住了,呆呆的透過窗子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如何都不敢相信,裡頭的這人,是她那個性子寡淡,常年板著一張冷臉的兄長。

可不知怎麼的,她看著裡頭的兩人,是能感覺,這時候的裴辭,是雀躍的,放鬆的,更是愉快的。

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也是父親母親,一直以來都想見到的樣子。

而不是那副少年老成,好似總有萬千愁緒在心頭的模樣。

這一時之間,裴婉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自然是希望兄長能夠如現在一般,可又不希望這人是盛家的盛朗,可眼前能讓兄長開懷笑著的,又確實是這盛朗。

裴婉的心裡頓時複雜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理清,半晌,站在原地,都沒有反應,像塊木頭似的。

倒是裡頭的盛寶齡,注意到了外頭的裴婉,就站在窗子外頭躲著,其實躲得不算嚴實。

盛寶齡笑了笑,微微側過臉,去看裴辭,低聲道,“裴婉在外頭瞧著。”

裴辭原本在研磨香料,聽見盛寶齡的話,才抬頭瞥向窗外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見瞧見裴婉站在外頭,卻是不知在做什麼,好似在看向這邊。

“不必理會。”說著,他又將頭轉了回去,垂眸認真的看著手裡頭的東西,每一步都格外的認真。

裴辭認真的時候,是極為好看的,這一點,便是盛寶齡都無法不認同,此時眼睛都無法從他身上移開了,就這麼一直盯著,從每一根手指,再到手腕,最後再到腕骨上的那串佛珠。

她甚至記得這雙手握著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盛寶齡薄唇緊抿,不由想到,當初,先帝走時說過的話……

福寧殿,秋風瑟瑟,掠過宮殿前的老樹,泛黃的葉子飄落在地。

幾十位后妃,以及大臣,皆跪於殿外。

隱隱有抽泣聲低低傳來。

殿內深處,龍榻之上,不過三十的年紀,帝王之氣早已散盡,只餘一張病入膏肓的面容,唇色蒼白,只餘眉眼輪廓間,還能看出一絲昔日風華。

承和帝的手冰涼,緊緊的抓著坐於床沿椅子上皇后的手,呼吸時而急促時而淺慢,嘴角滲著血絲,“寶齡,玄瑾性情溫良敦厚......乃可信之人......”

“他日你有難,可與他垂詢。”

盛寶齡鼻頭一酸,抽噎得難受,淚水控制不住自眼角溢位滑落,“寶齡都聽,舅舅先將藥喝了,身子才能好。”

說著,她鬆開了皇帝的手,接過一旁太監顫顫巍巍遞過來的溫熱藥盞,指尖顫抖,淚水“啪嗒”砸在藥盞中。

盛寶齡牽強的扯起一抹笑,“寶齡還等著您病好了,教我騎馬呢。”

承和帝渾濁的目光落在眼前那張青嫩卻已初顯傾城之色的容顏上,抬起的手,想替她拂去臉上的淚痕......

她本與樓家有婚約在身,若非當年範太后要挾,她此時,乃至餘生,都不必受困於這宮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