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人心裡,一直是對這個女兒愧疚的,可這份愧疚,在與盛家興榮相較之時,很多時候,都渺小到忽略不計。

尤其是,他心裡一直清楚,當年,並非真的一定要將盛寶齡送進宮。

先帝寬厚仁慈,給出的第二條路,與盛寶齡年紀相仿的靜王。

可那時範太后勢力通天,朝野上下,都是她的人,便是靜王,又如何保得住盛家?

在盛家興榮和盛寶齡這個女兒的選擇上,他只能捨棄這個女兒。

他是盛家的當家人,他要為盛家上下照相,並沒有別的選擇了。

盛二叔被盛寶齡的這番話,戳中了心窩子。

寶黛確實說過不想進宮,可那宮裡頭怎麼就不好了,吃的穿的,都是整個大宋最好的,再看盛寶齡如今,當朝太后,身份何等尊貴,連帶著盛家,也一同水漲船高,光耀門楣。

與其尋個普通人家嫁了,倒不如進宮當主子,身邊有人伺候,怎就不好了?

見兩人都不說話了,盛寶齡沉了沉聲,“父親,二叔,盛家的興榮,從來便不是靠著往宮裡頭送人,若是光靠一個女子便能撐起整個盛家,那盛家的男兒呢?”

“兄長呢?堂兄呢?”

“這些不過都是短暫的東西,如何長久?”

盛寶齡的一番話,可謂是戳心窩子。

可正是因為光靠著一個盛寶齡,得到了一些從前不曾有過的好處,更是怕未來哪一天,小皇帝掌權,盛寶齡這個太后,再不能成為盛家的依靠,所以,才急著想將盛寶黛送入宮。

盛寶黛在外頭聽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沉了下來。

聽著盛寶齡的話,這會兒的盛大人和盛二叔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麼。

此時,說什麼,都是錯。

盛寶齡不是盛寶黛,她已不僅僅是盛家的女兒,還是當朝太后。

退一萬步講,已有君臣之別。

盛大人便是想說些什麼,都要顧及如今的身份之別。

見兩人啞口無言,盛寶齡臉色卻始終未變,沉聲道,“女兒還是那句話,寶黛的性子,不適合進宮,若二叔真心為寶黛著想,此事,便莫要再提。”

說著,見盛大人慾言又止,盛寶齡卻是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很快又道,

“想來父親與二叔應當有話要說,女兒便先走了。”

話聲落下,她轉過身,往外頭走。

書房開啟的那一刻,她迎面對上了盛寶黛微紅的眼眶,她笑笑,伸手拍了拍聲寶黛的頭,“慌什麼,說了會護著你,便會護著你。”

這一句話說出口,盛寶黛原本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外頭姐妹情深,而書房裡頭,卻是一片凝重的氣氛。

盛大人與盛二叔,久久都未說話。

盛二叔臉上掛著擔憂,“大哥,這事怎麼辦?”

若是盛寶齡不同意將盛寶黛送進宮,便是他們再如何謀劃,亦是無用之功。

此時,盛大人的臉色並不算多好,任誰被親生女兒說出那番話,心裡都不大好受,更是當著弟弟的面說的。

他這面子,有些掛不住。

“還能怎麼辦,她都那般說了,我還能將人綁了扔進去不成!?”

被撒了一臉氣的盛二叔這會兒終究是一聲都吭不出來了。

要從盛府離開時,盛寶齡心情明顯低落,遇上從外頭回來的盛鞏,見盛鞏亦是臉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