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抬步從廳子離開,廳中原本放著暖身子的火盆,走出廳外,一陣寒風襲面而來,裴辭臉色霎時間白了幾分。

他扯了扯身上的斗篷,彷彿如此,便能擋住風雪,儘管寒風颳得他耳朵泛紅。

看著裴辭遠去的身影,裴婉語噎,兄長方才的話,為什麼她從其中聽出了幾分那種恐嚇之意?

彷彿怕她偷偷拿出府賣了去?

故而扯出重罪一說。

裴婉想了想,又覺得是自己多疑了,在胡思亂想,兄長豈會是這般人?

同他一天裡能說上幾句話已是不易,話裡又豈還會有別的什麼意思。

...

裴相兩日病休於裴府,太后幾次派人送補品各類珍稀藥材到裴府的訊息,可謂是傳遍了整個汴京城。

都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太后此舉何意。

訊息傳開當日,御書房的茶盞便碎了兩盞,旁側的樓太師視線落在被宮人收走的茶盞碎瓷片上,眸色一瞬間暗沉下來,神色複雜。

“陛下需得沉住氣。”

小皇帝心裡頭,本就因為靜王回京,一群朝臣上奏為靜王請賞而不愉快。

而今日,便是連宮中太后,也欲效仿先太后,如此不安分,如何讓人心安不怒。

盛寶齡籠絡旁的臣子,他尚且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那人,唯獨不能是裴辭。

然小皇帝的情緒表露於言表,也不過便是半盞茶的功夫,這會兒再看去,已是與平常無異。

樓太師面色才轉好了些許。

身為君王,首先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小皇帝卻是瞥了他一眼,冷不丁道,“聽聞,太后從前,與你樓家有婚約?”

再提及這樁事,樓太師沉聲應道,“回陛下話,已是多年前的事,兩家庚帖早已換回。”

有過這麼一樁婚事,於樓家而言,真算不上什麼好事。

小皇帝心中輕嗤,若非樓家和盛家因這麼一樁往日婚事結下了樑子,在太后那討不得什麼好果子吃,這樓太師,豈會這般同自己示明忠心輔佐之意。

莫不是真當自己是黃口小兒?

御書房這頭,小皇帝與樓太師密談朝堂政事。

而另外一邊,穿著一身公服,披著斗篷的裴辭行於雪中,身旁宮人撐著油紙傘,穿過御花園之時,他略微有些兒失神,腳步頓了一頓,眼前出現的,是前兩年在御花園時看見的情景。

如今,先帝已逝,另外一人,已成了當朝太后。

“裴大人?”宮人見裴辭不走了,提醒了一聲。

裴辭思緒收斂,這才由宮人領著,去見了太后。

身為太后,又垂簾聽政,本就有監國之責,召見臣子,商討朝中之事,亦是常見之舉。

可往日,都是一次召見兩三人,像今日這般,單單裴辭一人,卻是頭一遭。

在旁人看來,當朝左相裴辭,已是太后的人。

今日盛寶齡召見裴辭,這一舉動,更是應證了這一點。

而在府中休養了兩三日的裴辭,卻是一副神情淡漠,無人能從他身上看出點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