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總在某些時刻,無意間暴露出殘暴深沉又陰暗的一面。

雖然這些負面的東西並不是沖著諸伏高明來的,但是他仍然隱晦的感到難過。

她明明有過平談人生的機會。

諸伏高明也在這個時候,格外的痛恨那些在他缺席的時光裡,強行扭轉月見裡螢性格和人生的家夥們。

月見裡螢不願意和他提起那分別的幾年,更不願意提起現在的工作,只是藉口自己沒有上學,但意外獲得了一大筆遺産,勉強可以維持她的生活。

遺産?什麼樣的遺産可以讓月見裡螢長時間維持著這樣肆意揮霍的生活?她在花錢這方面可是從來不手軟。

這樣的藉口在諸伏高明眼裡太拙劣,可是他不願意戳穿她的謊言。諸伏高明很清楚,月見裡螢現在的人生已經不是他可以插手輕松改變的了。

只要她沒有走上那條無法挽回的路,他們就還是可以在長野做一對平常又快樂的兄妹,所有過去和現在都可以假裝不存在。

這是諸伏高明作為警察,和在這安穩又冷靜自持的一生中,唯一的自欺欺人和出格。

月見裡螢跟小時候一樣,像是患上了面板饑渴症,只要是兩個人在一起,大多數時候都喜歡掛在諸伏高明的胳膊上,要麼就是一個親暱的擁抱,不願意和他在肢體上分開太久。

小時候或許能說她這種行為惹人憐愛,但她現在的模樣已經接近於一個青年女性,也早就已經開始發育。雖然沒有成年,但是在外人眼中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女性”了。

被一個“女性”這樣黏著,這麼多的親密的肢體接觸,毫無相似之處的外貌。就算諸伏高明很清楚自己只是把月見裡螢當成親生妹妹看待,也難保外人不會對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産生異樣的眼光。

在日本這樣保守又壓抑的社會,對於沒有同性長輩照顧的女孩子本來就偏見頗多,大家不可控制的認為這樣長大的姑娘不夠“溫婉居家”,尤其是月見裡螢身邊還有諸伏高明這樣一個年齡差距較大的、異性的、無血緣關系的兄長。

年輕又楚楚動人的女孩兒,一看就年長許多歲的男人,長時間的親密無間,這樣的組合總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包養。”

“老牛吃嫩草。”

“忘年戀。”

這是諸伏高明第一次對外人的“目光”感到不舒服和所謂“恐慌”感。

在後面的日子裡,諸伏高明接二連三的拒絕了月見裡螢很多次的親密接觸,強行把月見裡螢控制在和自己處於“親近又有禮”的距離範圍內。

月見裡螢對此非常不高興,她覺得自己似乎被最喜歡的高明哥給排斥了,被擠出了“家人”的行列。

她吵鬧了很多次都無疾而終,被諸伏高明的那一套套道理氣的眼睛溜圓,眼底帶著委屈的紅,卻又死犟著不肯掉眼淚:“憑什麼?憑什麼要為了別人的目光和想法改變我們的相處方式?明明就是他們心靈骯髒。還是說高明哥你也覺得我不配和你這麼親密?如果是這個樣子,你完全可以直說,我絕對不會多糾纏一秒鐘。”

諸伏高明從來不是在乎他們異樣目光的人。他認為無論做人也好做事也好,只要他問心無愧,別人再怎麼樣議論紛紛他都不會在意,也不會動搖他內心堅實的堡壘。不然諸伏高明也不會放棄成為升職最快的“職業組”,毅然決然回到長野縣進入警察本部。

可是他會在意別人如何看待月見裡螢。

他無法接受那些汙言穢語圍繞在她身邊,無法接受她被別人的目光惡意打量,因為這是他一直想保護的妹妹。

無論是弟弟景光還是月見裡螢,諸伏高明都願意傾盡一切將他們籠罩在自己堅實的“保護圈”內,為他們擋住所有的風吹雨打。

家人在諸伏高明心中至關重要。

轉眼月見裡螢就回到長野兩年了,隨著時間推移,諸伏高明逐漸適應了現在的月見裡螢,習慣她嘰嘰喳喳的圍繞在身邊,偶爾也會到警察本部串門,給他還有大和敢助還有上原由衣帶來提神的紅茶和點心。

大和敢助雖然平常兇神惡煞,但是面對月見裡螢也願意偶爾露出自認為“親和”的笑臉:“小螢來了?高明運氣可真好啊,有個這麼貼心的妹妹。”

“我也可以是敢助哥和由衣姐的妹妹啊。”

月見裡螢頂著俏皮的笑容,任由笑得開懷的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兩人揉著她毛茸茸的腦袋,把那頭卷發變成一個人造鳥窩。

這個時候的諸伏高明也會覺得他有這麼一個貼心懂事的妹妹,自己與有榮焉,但是他不愛說出口,只是端起月見裡螢送來的熱茶,靜靜地透過升騰的白霧看著月見裡螢和其他兩個人鬧成一團。

如果可以永遠這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本來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麼過下去,說不定還可以等到弟弟諸伏景光一起回到長野,這樣也算是別樣的“三口之家”。

但在年末還是迎來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