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賀令姜睜開雙眼時,太陽已經露出了頭,溫軟的日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斜斜地擠進來,灑在地上留下一條細細的金絲線。

她看著淡青色的床帳,眼睛眨了眨,不過片刻便恢復了清明。撐著手坐起身,長長的秀髮從肩上流瀉而下,滑至胸前。

賀令姜盤膝而坐,雙手結印引著內息執行了一圈,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撥開帳幔下了床,而後取了件新的衣衫換上,方揚聲喚道:「來人。」

門外候著的婢女們聽聞吩咐,立時輕輕推開門魚貫而入。

等賀令姜用過了時辰不算早的早膳,瓊枝見婢女們將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揮揮手讓人先行退下。

「七娘子,方才妓館那處傳信來了。」

賀令姜輕「嗯」一聲:「何事?」

瓊枝低頭道:「昨夜妓館之中,有一名喚作綠珠的花魁娘子喪命了。」

賀令姜微微皺眉,瓊枝既然將此事特意稟給她,想來這花魁喪命之事,並非表面那般簡單。

她未開口,只待瓊枝一一道來。

那綠珠乃是蘭音館中的頭牌,長得美麗動人不說,更是彈得一手好琵琶。她在中秋夜的花燈會上,還得了個花魁娘子的稱號。

一時間,不說在蘭音館,便是在整個郢都都風頭無兩,引得王孫郎君們爭相追捧。

昨日晚間,又有一群世家郎君到蘭音館聽曲兒,特意請了綠珠出場。

對著這群出身不凡的世家子,綠珠便是自矜花魁娘子的身份,也不好推拒,因而便陪著幾人,為他們彈了兩曲,這才回到自己房中去。

可誰料,到了清晨時,綠珠貼身的婢女要伺候她起身,推開房門便見到她倒在血泊中的慘狀。

她大睜著眼睛,早就沒了呼吸。脖頸處一條細長細長的口子,上面的血跡已然凝固。

在她身邊的,則是一把缺了琴絃的琵琶。

賀令姜眉心輕蹙,如此情狀,自是兇殺無疑,若是傷口細長的話……

「那奪了綠珠性命的兇器,可是她琵琶上少了的那根琴絃?」

瓊枝點了點頭:「聽傳回來的訊息,正是如此。」

「嫌犯呢?可有什麼訊息?」賀令姜問。

「妓館那處反應很快,立時封鎖了妓館,又派人報了官。根據妓館中的人所言,官府很快便有了懷疑之人。」

「只是……這人的身份卻有些不同尋常。」瓊枝回道,若不然,她也不必特意將此事講給七娘子聽。

賀令姜挑眉:「是何人?」

瓊枝低頭回道:「是刑部周尚書家中的郎君。」

周允之子?

這周允,昨日才同她一道用膳,去慶祝神宮之事終於結了一案。當天晚間,他家的郎君便被捲入這人命案裡?

她記得,周允家***有三子。

長子在朝中任職,已然成家立業,為人處世素來端方穩重,不像是會去妓館的樣子。次子則在外地做官,若是一切得當,明年當能遷回郢都來。

剩下的那個……便是還尚在太學之中讀書的小兒子了。

賀令姜皺眉:「他家中郎君如何又成了這兇殺案的嫌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