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賀相山之文,裴攸握著茶杯的手不禁一僵。

不待他回答,賀相山又接著道:“如今這些事,多虧了有世子幫忙處理。改日世子離都時,賀某必當要再設宴相送。”

裴攸輕咳一聲,溫聲笑道:“那便多謝賀中丞了。只是我此次到郢都來得了父王應允,倒不急著回去。”

“再加上神宮之事未了,我自幼學玄術習劍道,也算半個玄門中人,自不可全然置身事外。因而,先前便稟過聖人,願盡心力,只待聖人差遣。”

賀令姜側首朝他望去,先前倒未曾聽他提及與皇帝說過此事。

不過,如今北地事了,餘事有鎮北王裴儉收尾,他確實也不著急回去。

然而這其中,到底有幾分是為了神宮,又有幾分是為著她,賀令姜心中自然也有猜想。

阿裴自幼便是性子執拗的人,他若認準了一件事,除非等他自己想通,否則旁人是更改不了的。

賀令姜不禁頭疼。

邵展聞言卻是撫掌一樂:“如此甚好!邵某之前還嘆息,世子許是不日便要返回北境,如今若能留在郢都助我等一臂之力,當真上佳!”

“是呀。”周允點頭應道。“當初在臨川發現神宮勢力,便是世子同賀七娘子兩人一道將那柳淵拿下,而後平定南方民亂,清剿北地餘賊,都少不了兩位。”

“此後,二位如能繼續聯手,這清剿神宮餘孽、肅清官場之事定然事半功倍。賀中丞,你說可是?”說著,他拿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賀相山。

“啊……對,是是是。”賀相山連連點頭應道,只那臉上喜色到底有幾分勉強。

怪哉,怪哉。周允心中搖頭,這話亦是稱讚他家賀七娘子,怎地這賀中丞卻是一副興致寥寥的模樣?

家中出了個這般出彩的小娘子,擱誰家,做阿爺的聽到旁人誇讚,都要笑得合不攏嘴了。

一席宴罷,有人歡喜有人憂。

幾人在酒樓前告別之後,便各自歸府去了。

裴攸立在遠處,看著賀令姜隨著賀相山登上自家馬車,馬伕輕揮鞭兒,馬蹄噠噠便載著車上的人,往遠處行去。

等到那馬車轉了彎,不見了行跡,他才翻身上馬往自己府中而去。

賀相山眼中微眯,放下車簾,這才坐正了身子。

瞧著百無聊賴擺弄著小几上棋子的女兒,他心中不禁發愁,而後取過棋簍,捻了一顆白子:“令姜,與阿爺對弈一局如何?”

此處離賀府還有些距離,若是速度快的話,許能恰好下上一局。

賀相山難得有如此要求,賀令姜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各執一方,便依次落子。

一時之間,車廂中便靜寂起來。

賀令姜又落下一顆黑子,擋住白子之勢,緩緩開口問道:“阿爺可是有事要與我說?”

棋局方開不久,賀相山便落子如此猶疑,且也未曾窺見其佈局之勢,賀令姜便知曉,他的心思當不在下棋上。

心中有事,卻如此糾結猶疑,遲遲不開口,這並不像賀相山的性子。

除非,這事關乎到她,才讓他不知如何言說。

賀相山放下一子,無奈笑道:“令姜的心思,果然敏銳。既然如此,阿爺便與你直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