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攸同賀令姜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心中卻別有一番思量。

大周刺史四年一考,非四歲以上不可遷官。眼前這涿州刺史,在任上已經三年的時間,若無差錯,他熬個一年,便可遷離涿州,往別處去了。

只可惜臨到最後一年,偏偏出了差錯。

鎮北軍守北地十三州,其中定州、懷州、滄州這三州佔地最廣,從大周開國以來,便屬鎮北王府的封地,至於其他十州,雖受鎮北軍庇佑,然鎮北王府對其並無統御治理之權,各州賦稅人事政要,都是要稟與朝廷。

然自古以來,掌兵權、異姓王,是顯赫之位,更是危險之地,鎮北王府縱然沒有弄權的打算,也不得不防著朝廷有朝一日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總要為自己留些後手。

這麼多年過去了,鎮北軍在這十州之中的要職上,自然也有自己的人手勢力。

裴攸這處昨日便收到了手下人傳來的訊息,這涿州刺史劉瑑在任三年,政簡而明,民安其俗,尤其能施澤於民,修水利、興井田,薄賦稅,得了不少百姓敬仰稱讚,算得上一個好官。

只一點,他這人本性有些貪利。

本還能勉強自持著,可他推行政令之時,難免遇到阻力,當此時,如陳家這等富賈湊上來,言明原為刺史解憂,自家可出錢出力助州衙興修水利、修路建橋,同時又暗中送了財物給他,自言有小事相求。

那小事,確實瞧著小,不過是些生意上的方便,不損朝廷百姓利益。

他怎麼還抵得住?

不就半推半就地收了去?

只他也明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道理,一分錢財辦一分事,小的方便他可以抬抬手便與了,可涉及緊要處,他可不敢隨意鬆手,貪圖大利。

哪成想,這小事小事,到了如今眼見著就要成了大事了?

涿州刺史欲哭無淚:“世子,賀七娘子,我真是不清楚其中緣由,這才與神宮扯上關係。先前也當真只是施些生意上的小方便給他,不敢行旁的事情啊……”

他心中擔心,就怕自己同那私售鐵器桉扯上了關係,若是無形中幫了神宮一把,便是不知緣由,那私通北狄的罪名也能扣到他頭上去。

他有沒有牽扯其中,裴攸自然一查便知了。

劉瑑這三年來,與陳家生意上行的方便共五次,都是和採購營賣有關的事體,同他交代的一般無二。

私售的鐵器,從臨川運到涿州境內的范陽郡,因著有楊氏在其中操作,玄武並未找到涿州刺史頭上,請他暗中行方便。

也因著這,涿州刺史與那私售鐵器桉不算有甚關聯。

他該慶幸。

慶幸玄武以陳家之名,在涿州境內明面上行的確實只是商賈之事,除了想要掙取更多錢財之外,不該沾手的,一概不沾,就是要個身家清白,能長久安於此地。

可即便如此,朝廷查不查他,如何查他,全看裴攸同賀令姜二人怎麼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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