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賀家,皇帝心中早就頗為不喜。

賀氏一族皆為懿文太子擁躉,當年宮變,賀相山更是膽敢留了懿文太子之女在府中。彼時,他覺得不過是個女嬰,再加上賀相山以辭官歸去為條件,他便允了去。

然而時隔多年,賀家與蕭令姜卻因著各種機緣,重新歸來,還贏得一身美名。皇帝愈發要重用兩人,心中那根刺便愈發磨得他心口發疼。

幸而,神宮漸弱,這兩人也便沒多大了用處了。那刺客之事,倒是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前兩日“自南而北,熒惑入太微”的天象,更是叫他心中猛然警惕,人臣亂主……蕭令姜與賀相山,這兩人一個都不能留。

皇帝頓了頓,方道:“賀家之罪,本不能免。但你既然求了朕,朕便應允你,除卻賀相山,留賀氏族中其他人一命便是。”

失了家主還有蕭令姜,家中嗣子年幼,這偌大的賀氏一族怕是再難立起。便是他不出手,旁的豺狼虎豹、舊怨宿敵,頃刻間也能叫其頃刻坍塌覆滅。

他看向蕭令姜,言語中盡是警告之意:“永安,這已然是朕最大的仁心了。”

“是,永安知道。”蕭令姜垂下眼睫,掩住自己眼中神色,“既是如此,永安謹遵聖命,定然竭力為我大周盡忠。”

她垂首拜了下去:“只是,永安還有一事相求。我自幼長於賀家,舅父與我與親生阿爺無異。此去西蕃,怕是再難得見親人,在離開郢都之時,不知聖人可否能允舅父及家中兄弟,送我一程?”

“十里。”皇帝皺了皺眉開口道,“朕允其十里相送。在你和親離開郢都之前,賀家一切如常。”

“多謝聖人。”蕭令姜雙手交疊,俯身行了一個叩拜之禮。

“好了,你知曉朕的苦心便是最佳。”皇帝揮了揮手,“西蕃使者不日便將離都,你近日便在宮中住下,安心待著便是。旁的事情,自有朝中宮中諸人為你操勞。”

“來人,送公主回殿中歇息!”

大殿的門應聲推開,宮使朝著蕭令姜躬身笑道:“公主,請吧。”

這是要將她困在宮中了?

蕭令姜心中暗諷,卻也不曾流露出絲毫不滿,她起身施禮:“永安告退。”

出了大殿,宮使便引著她往宮中寢殿而去。除卻她原本帶著的賀崢與青竹,綴在她身後的侍衛僕婢明顯多了不少,甚而其中還有那身懷玄術之人。

等到了寢殿處,四周的護衛更是嚴密非常,唯恐怕她這個要和親的公主臨時反了悔,就此逃脫不見了蹤跡。

蕭令姜懶得再去多看,帶著青竹進了殿中,一旁伺候茶水的宮婢也跟了上來:“公主,這是產自北地的上好茯茶,您嚐嚐吧。”

蕭令姜眉眼微動,與她使了個眼色,轉身進了內殿。

皇帝執意如此,許多事,她雖本非所願,卻也不得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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